沈氏跟楓亞的合作議案、媒體的關注、對未婚夫的思念,構成這紛亂、煩躁的兩個月。
從來不知道當思念來臨,會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呵,回想起這兩個月來有關興臣接班人風波的點點滴滴,她抱膝坐在床上苦笑著。祁伯伯也算是個果敢、有魄力的男人,她記得他曾在媒體前表態過,他要選擇對興臣的未來發展最有利的接班人,祁風雖然是他的兒子,他私心也希望他當選,但如果他的表現無法贏得他和董事會的肯定,他們絕不排除另選其他杰出人才的可能。
這好像一場商界的物競天擇,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但,對她而言,自己唯一關心的是,祁風現在都在做什麼?是否感到很大的壓力?飲食作息正常嗎?是否跟她一樣,常常對著空氣發呆,甚或在午夜夢回時,強烈希冀對方身影的出現?
如果不是恪守著當初的約定,她早就沖動打電話給他,甚至跑去祁家或公司找他了,不用苦熬這漫長的兩個月。身為未婚妻,本該是他最親密的人,卻只能可憐的依靠媒體得到一些關于他的即時消息,看著他頻頻出境,周旋于紐約和興臣總公司之間,來揣測他的舉動和目的。
噢,雅嘉沮喪地抓抓凌亂的發絲,懷疑自己是不是一談戀愛就變成脆弱的草莓族。
心不在焉地爬下床,推開門卻見小弟的房間也傳來燈光。
「姊,這麼晚了,你也還沒睡?」沈杰的腦袋采出門外。
謗本是神游天外的姊姊睜大眼,「小杰,你干什麼?」
平白嚇她一跳!
「沒什麼,去樓下拿罐啤酒來解渴。」
「喔,」雅嘉垂下眼,興趣缺缺地繼續挪動腳步,「我也下樓,找些水喝。」
「喂,姊——」沈杰狐疑地盯住從他門口「飄」過的小女人,「既然這樣,你幫我帶一罐上來好了。」
「嗯」了一聲,一縷游魂飄過轉角。
幾分鐘後,終于等到姊姊回來,沈杰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要的啤酒,正被老姊一口口地吞咽。
咦,她搞什麼鬼,玩郁卒啊?
玩游戲到深更半夜的小子狐疑萬分,一手模著腦袋,嘴巴張成O形。
「喂,姊,那是我要的酒……」
沒有回應,身材迷人的美麗游魂繼續往前飄,半仰著頭,幾乎是機械式地灌著略帶苦味的液體。
「姊——」沈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不會是在夢游吧?
「不好意思,你自己再去拿一罐吧。」忽然停住腳步,雅嘉轉過頭,悶悶地說了句。
他嚇得趕緊竄到她身邊,「姊,你沒事吧?深更半夜干麼突然喝酒?」
「我不知道……」她放下啤酒罐,嘟著嘴搖了搖頭,「就是覺得難受,喝了酒也許能好一點。」
哪兒來的鬼道理?
想也不想,他拿過她手里的啤酒罐,「你也真是天真,居然學人家用酒精來麻醉大腦。好啦好啦,剩下半罐我來解決,你還是回房去休息吧,省得明天早上醒來看見熊貓眼。」
喔,真是不乖的小弟!雅嘉也懶得跟他斗嘴,扁扁嘴,乖乖地回房。
沈杰反而更不放心。老姊什麼時候把他的話當聖旨啦?
連忙打開雅嘉的房門,借著窗外的月光仔細查看老姊的臉色,這一看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
老姊居然流眼淚?!
完了完了完了,事情大條了!
「喂,姊,不就搶了你半罐啤酒嘛,你別嚇我……」能讓沈家的俊冷小子傷腦筋的事還真不大多,但老媽和老姊的眼淚攻勢絕對排得進前三名。譬如現在,沈杰拿著啤酒罐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一邊開玩笑,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姊姊拉到床邊坐下。
「小杰……」落難的美人姊姊委屈地嗚咽,在冰涼涼的月光下,長睫毛扇啊扇的,「我好想祁風,我們已經有兩個月沒見面了……」不由分說,逕自撲進小弟懷中。
「砰!」是啤酒罐落地的聲音,在暗夜里特別驚魂。
「哧哧——」啤酒從罐中涌出,橫流地板。
再然後,一串「叭嚏叭嚏」的腳步聲,是沈家兩老連袂出動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沈母搶先沖進寶貝女兒房中。
可憐的沈杰頭皮一陣發麻,「噢……姊哭了,我手里的啤酒罐掉了。」
沈母走過來一把扯起兒子,「那你還杵在這里?快去拿抹布來整理干淨!」轉而心疼地輕撫女兒的秀發,「好了,小嘉,媽知道祁風這段時間很忙,你們也沒辦法見面,不過你就算想他,也不用在半夜哭嘛。」
兩位大家長一來,雅嘉的滿月復委屈反而不敢釋放,抬起腳往床的深處一縮,躲進陰影里抱膝、抿嘴,「爸、媽,我沒事,你們去睡吧。」
沈父看著女兒沒有說話,等沈母絮絮叨叨安慰一大串後,才像總結陳詞地道︰「差不多了,小嘉也不是脆弱的小女孩了,她自己知道如何調整情緒,我們還是別再吵她。」
「也好。」沈母戀戀不舍地站起身來,無意間踫到兒子的手臂,轉過身模模他的腦袋,一邊感慨地說︰「不過,無論你們長得多大,在爸媽眼里永遠只是小孩子啊。」
好、肉、麻!
沈杰差點化成一座冰雕。
「回房去吧。」沈父催著妻子離開,不忘拍拍兒子的肩,輕聲囑咐,「再勸勸你姊姊。」
暈!沈杰在心里吸口寒氣。他就知道驚動母親大人出來是件多麼恐怖的事。
等父母房間的關門聲傳來,臭小于施施然踱回姊姊床邊,長舒一口氣,「呼,老媽終于回去了,姊,你也真是的,嚇我一跳,害我啤酒罐月兌手,把老媽招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雅嘉懶懶地辯白,「誰叫你神經過敏。」
「拜托!」沈杰挑眉,「誰曉得你會突然靠過來。」
「干麼,沒被女生依靠過啊?」
「依靠?」一向酷酷拽拽的小子忽然間神情不自然起來,「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有什麼好依靠的?」
「唉,我本來也是這麼認為的,」她嘆了口氣,「不過自從跟祁風訂婚後,許多既定的想法都改變了,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只是覺得女生也不必要百分百的堅強,有適當機會還是依靠男人比較有意思。」
「切!」沈杰不屑。
女生啊女生,都那麼喜歡依靠別人!
有個家伙更可惡,他暫時不讓她依靠,她居然憤而跑到澳洲去了,說是跟老外拍拖都比跟他好,什麼亂七八糟的邏輯嘛!也不想想當初是誰自願大費周章,透過老姊來求他指導功課的?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雅嘉推一把小弟,「快去睡吧,臭小子!」
思路有些滑坡的小子抓著頭皮走出房間,下一秒卻又給嚇趴在牆角,兩腿直打顫,「媽!你怎麼又出來?」聲音怯怯地變輕,「躲起來偷听?」
一臉正氣的母親大人笑咪咪,「我怕小嘉又哭嘛。」
唉——沈杰無聲地長嘆一聲。母愛豐沛,幸也?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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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紐約,興臣海外分公司。
祁風正親自送一位先生出大廈,對方身形修長,穿著十分休閑,跟他一身的西裝筆挺形成鮮明對比。墨西哥式的寬邊高頂帽沿遮住他的大半張臉,半敞的絲質碎花襯衫和亞麻色長褲更像是從游艇上釣魚歸來,或者剛跟一位漂亮女士參加完一場熱情洋溢的陽光派對。
從石階旁兩米高的盆栽後忽然沖出一名灰衣的記者,手拿麥克風逕自趕過去,「祁先生、祁先生,可否告知您跟那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