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猜猜這次又是誰了……」
石靖軒手托著下顎,火氣稍降了些,腦袋里開始回憶這幾天的所有應酬。「是光曜的陳副總?還是齊尚的張董事?」
「都不是。」
候雅仁將花束擺在她的辨公桌上。「這個人你要自己拆封來看才會比較有驚喜。」
「哦?」石靖軒笑了一笑。「這麼神秘?」
「對方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候雅仁補述道。
「這麼稀罕?」
她笑得更開了,伸手取來那束花。「那一定是年輕的帥哥嘍?你確定這束花不是送給你的?」
候雅仁揚揚眉,佯裝心碎的模樣。
那樣子逗得石靖軒忍不住笑出聲來。
「神秘兮兮的……讓我來瞧瞧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你心碎,」她抽出花束里的信封,就要拆開。
「如果沒事的話,」候雅仁卻早一步打斷了她的動作。「我可以先下班嗎?」
「嗯?」她抬頭,立刻醒神。「當然可以。」
「那麼,我先出去了。」
語落,他轉身就往辦公室門外走。他求生的本能告訴他,別在她面前看著她拆開那只信封。
面對候雅仁的反常,石靖軒只是揚揚眉,倒也沒有想太多。大概又是要趕著去約會吧……誰知道。
她收回思緒,然後,拆開那封卡片。
忽然,二度被她拋至九霄雲外的記憶,再次吹回了她的腦海。她想起了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卡片里寫著詳細的西裝尺寸,還附上了四個字。
──堅持手工。
石靖軒笑了出來。同時,她也皺起了眉頭。
奇怪?雅仁沒見過他吧?怎麼會說「對方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但是這並沒有困擾她太久。
因為她很快就發現信封里還留有一張名片,而名片的主人,正好是她三分鐘前很想暗殺掉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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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林時碩
「原來就是你這個王八蛋。」
一使力,她捏皺了那張名片。
第二章
幾乎就像是在下戰帖似的,她將那只精美的紙袋擺在他眼前。
視線被擋去了一半,林時碩不疾不徐地收回停留在窗外的目光,輕輕瞄了對方一眼。
「你遲到了十分鐘。」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那是你的表快了十分鐘。」石靖軒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依然是一副應付無賴的姿態。
「看得出來你相當‘準時’。」他欣然收下那只紙袋。「不知道你的客戶能不能接受這種理由?」
「這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她露出了虛偽的甜美笑容。
林時碩也回了一記相同調調的微笑。「好吧,廢話不多說,讓咱們現在就來驗貨……」
他拆開紙袋的封口,往里頭瞧──
愣住。
然後他皺了眉頭,似笑非笑。「……是你的記憶有問題,還是你的眼楮有問題?」
被她毀掉的,是一套鐵灰色的西裝;而現在回到他手上的,卻是一套火紅色的西裝。
火紅色的西裝?
老實說,他想不出來他要在什麼場合穿上它。
「你只交代要純手工,還有尺寸要合身,」石靖軒聳聳肩,臉上閃著勝利的光采。「所以我就擅自挑了一種‘我認為’最適合你的顏色。」
說完,她又揚起了微笑。
「是‘你認為’。」
他重復了一次她話語里的關鍵字,抬頭迎上她的視線。「不知道在驗貨的時候,你的客戶是不是也能接受這種理由?」
石靖軒嗤笑出聲。
「現在你知道白紙黑字的契約書有多重要了?」她又想起了那幾張被他搶走的訂單,以及那張被她捏皺的名片。
當然,還有那束花的下場。
「無論如何……」林時碩吸了口氣,將紙袋擺在一旁。「這是你的風格,我管不著。」
他的確是管不著。
盡情「享受」了他的表情之後,石靖軒揚起那對清秀的細眉。雖然稱不上是大快人心,但也算是做了應有的反擊。
「就這樣子吧。」她擅自給了結論,作勢要起身走人。「抱歉,我還有事要回公司忙,不像某個人有錢有閑,盡做一些幼稚無聊的事──」
「例如搶走貴公司的生意?」
他打斷了她的話,一雙眼宛如盯上了獵物般地瞅著她不放。
她微愣,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地攤開來談。
「不,」她離座,俯看著他。「是專做一些損人不利已的賠本交易。」
「關于這點……」他從西裝內側里模出皮夾,伸手招來服務生。「敝公司還承受得起那一點點虧損,不需要你來操心。」
他向服務生要求埋單。
「至于‘損人不利己’嘛……」林時碩故作沉思的模樣,才道︰「除了貴公司是受害者之外,多數人應該都是受益者,不是嗎?」
忽然,石靖軒感到體內有某種東西被點燃。
「是嗎?」
她扯出一抹微笑,即使她很想用力踩他一腳。「敝公司客戶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我不會跟你計較那麼一丁點小利潤。」
「啊,原來如此。」他在服務生遞來的簽帳單上簽下名字之後,將筆交還給對方,又從西裝內側里取出另一支鋼筆。
「你知道錄音筆這種東西吧?」邊說著,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紙袋──裝著紅色西裝的紙袋。
石靖軒一怔,像是被顆飛來的棒球擊中頭部。
「你……」不會吧?難道他把她那番囂張的「聲明」給錄下來了?
「如果剛才那句話被我錄下來的話,媒體應該會很樂于把它公開出來,你的客戶應該也會對你的說法很‘滿意’才是。」
說完,他對她眨了一下眼。
「你竟然擅自錄音?」她不自覺地繃緊了肌肉,也下意識地握上拳頭。「信不信我告死你?」
「唉……」林時碩垂下頭,面對她的「信任」,他頓時哭笑不得。
「相信我,錄音筆不會是長這樣子的。」他晃了晃手上的鋼筆,又收了回去。
發覺被擺了一道,石靖軒的雙頰泛起了淺淺的嫣紅。
「你真是無聊。」
她甩頭,轉身就想逃離現場。她確信如果自己再多待個十秒的話,一定會做出破壞自身形象的事來。
林時碩卻輕松地跟上她的步伐。
「這麼快就要走了?」他若無其事地問出口。
「我很忙。」她悶哼了一聲。
「忙到連吃一餐的時間都沒有?」
「謝謝你的關心,我不餓。」她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三餐不正常會造成血糖過低,難怪你的脾氣這麼差。」
「我脾氣差?」石靖軒停下腳步,回瞪他一眼。
她號稱是石家脾氣最好的女人,這家伙竟然說她脾氣差……
「你這個人到底是……」她開口就要說些什麼。
但是理智想想,受了他的挑釁不就稱了他的意?于是她收回了差點月兌口而出的話,繼續邁步往停車處走去。
「我這個人怎麼樣了?」
他可是很樂觀地等著接受她的批評。
「沒什麼。」她真想叫警察來架走這個男人。「我的車就停在前面而已,你不必送我這一程。」
這是客套話,真正的意思應該是比較接近「你快給我滾」之類的。
「無所謂,當作是運動也不錯。」他微笑,若無其事地與她並肩而行。
石靖軒翻了個白眼,在心里哀嚎。
打翻一杯咖啡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好吧,她承認她是用了一些小手段去搶了對方的生意。
但是,不過是一筆小生意,這男人是在小心眼個什麼勁兒!
算了。
反正只要走到停車處,上了車,火速離開現場,從此之後她就可以完完全全擺月兌這個無賴。
當然,她會很樂意在商場上痛宰這個男人,讓對方徹底後悔他在今天所做下的每一件事,以及說出口的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