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面,他盤坐,她跪坐,炕燒得很暖,兩人頰面都暈紅暈紅的。
姜回雪道︰「你跟默兒是不同的感情,在我心里,我對你的感情與對她的感情,那是不一樣的感情。」發現自己像在繞口令,她表情小苦惱,咬咬唇又道︰「默兒是摯親之人,而孟大爺是……是我此生摯愛,是獨一無二的,你適才問我,是不是生你的氣,我才覺得,你還在生我的氣。」
听到她的表白,此生摯愛,獨一無二,孟雲崢膚底的熱潮當真波濤洶涌,耳根發燙,胸中歡騰跳動,但又听她後面所說,表情不微愣。
「那你認為,我還在生氣你什麼?」他問。
她想了會兒才一句句徐慢回答,「孟雲崢,我沒有騙你,不是欺騙你的感情。那時候在大雜院舊家我對你說,說孟大爺鐵樹開花,我想佔為己有,好好獨賞,還說願嫁你為妻,為你生兒育女,還說……說要執子之手,跟你相伴到老……都是真心的,是我心里最最渴望的,我沒騙你。」
她雙臂打直撐在太腿上,兩手握成粉拳,眉眸間顯得認真卻也緊張,像是虔誠來到他面前認錯,努力解釋,又怕他不肯接受。
「我想做那些事,跟你一起,在那當下卻以為那樣的美夢不可能實現,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想為你生兒育女,陪在你身邊一輩子……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可?我、我才不是什麼……欺騙感情的混蛋,你再那樣說我,我也要生氣的。」
越听,孟雲崢濃眉挑得越高。
泵娘家跪坐在那兒可憐兮兮地解釋,說到最後話鋒一轉,竟語帶要挾了?這溫柔性情下的脾氣漸長,秀氣模樣更了幾筆生動顏色,簡直可愛到令人心癢難耐,口中生津不止啊。
他按捺著,故意裝一副睥睨姿態,慢聲道︰「如果你想洗刷『欺騙感情的混蛋』此一惡名,在我這兒僅有一條路可行,你奴好想明白,斟酌清楚。」
姜回雪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想洗刷「惡名」,唯有把對他所承諾過的事一一辦到。
她紅著臉,鼻中酸酸的,與他孟大爺糾纏牽絆到如今,身心交付,神魂相予,她如何再舍他?如何還能從他身邊走開?
在男人那一雙深目的注視,她鵝蛋臉整個漲紅,卻是微揚秀顎,脆聲清嚷,「我想明白,也斟酌清楚了。」
兩臂盤胸的孟雲崢眉峰一動。「所以?」
她突然跪起朝他拜,額頭都貼炕上了,一鼓作氣繼續嚷,「所以孟大爺要是不嫌棄,請與我結為連理,娶我為妻。我、我總歸是非君不嫁,一輩子只認你。」
她嚷完,房中再陷靜寂,窗外的落雪聲更清晰。
唔……眼下什麼情況?她忐忑不安,悄悄抬起眼楮往上偷覷,恰見孟大爺峻酷的臉就懸在正上方,沉眉眯目,不怎麼痛快似的。
「你拜我作甚?」他冷淡問。
她稍稍直起腰,一手撓頰。「……呃?這不是在求你嘛……」她認真點頭,「我在跟孟大爺求親啊。」
他臉更黑。「求親你拜我干什麼?就沒別的法子嗎?」
姜回雪腦中一閃,再見眼前男人已把盤在胸前的手臂以略夸張的動作放,空出整片胸膛,這會兒,她再蠢也曉得該怎麼干。
她撲進他懷里,他則順勢往後一躺,讓她把他撲倒。
姜回雪捧著他稜角分明的臉,對準他的唇,低頭就是重重一記啄吻。
親完抬頭,發現他目光深深,她低頭再親一記又一記,親到第五下時,他反動了,張唇含住她的小嘴,一只大掌還插入她豐厚秀發里,壓在她後腦杓上。
唇舌相親了一陣,輕喘分開,姜回雪撫著他的頰,眸光柔如春水。「……孟雲崢,對不起,讓你一直等著,是我不好……」
他箍住她的腰身,低幽一嘆。「終于肯乖了,很好。」
他忽來個翻身將她困在底下,鼻尖在她女敕膚上挲摩挪動,再次輕啞低語——
「回雪,你的求親我允了,這一次你插翅也難飛。」
搖頭,搖亂一頭柔絲。「沒的,沒要飛啊,我、我就守著你這棵開花的鐵樹。」眸中閃動淚光。「就像你那日說的,一起生一起死。」
是任性,但管不了那麼多,若她這具異變再異變的身子最終真要害了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她跟著他就是。
孟雲峰將臉貼著她的,氣息變得粗嘎,顯示出內心的激動。
「好……好……」他親她發,兩人耳鬢廝著,他在她耳畔又道︰「我知道白族聖地的靈氣能與你相通,你熟悉這兒的一切,但還是得先隨我回帝京去,我得帶你拜見恩師,將咱倆的婚事稟明,然後還有大雜院那些左鄰右舍,你與默兒不告而別,得帶你回去讓他們瞧瞧,方能安他們的心。」」
他音量仍低低的,但姜回雪能听出他語氣中掩不住的歡快,那讓她一顆心也隨之飛揚起來。「好……」她輕應一聲。
他再道︰「婚後,你若想回來這里,那就回來,我若來西邊辦差,就能過來瞧瞧你。」
淚水溢眸眶,姜回雪吸吸鼻子,再次捧住他的瞼,忍住哽咽道︰「孟大爺,你在哪里我都跟著,你來西邊,咱們就在這里落腳,你若往東海辦差,我跟你住東海去,你南北奔波,我就隨你一起跑,我……我盡避不確定自個兒成了什麼,但我能盡心力去守護你……我想在你身邊啊,好不好……」
他朝她咧嘴笑開,白牙閃亮,那黝黑目瞳仿佛也閃水光。
「孟大爺,好不好?」她緊聲再問。
「好。」再好不過的好。他低頭細細吻她,手探進她衣里貼近再貼近,撫著這一身屬于他的柔水暖玉,听著她不由自主的痴迷吟哦,情與欲交迭蔓延,心中是滿滿的溫暖甘甜。
漂泊多年的心終有歸岸,他想,他是比身為前任「天下神捕」的恩師幸運許多,在而立之年來到前便已尋到能托付終身的可愛之人。
這一個寒冷雪夜,房中暖炕上柔情鐵德,心上人引發出來的極度歡快讓女子體內的氣再次大興,無形之氣如活泉噴通,一波波往外漫流。
氣就是暖陽,就是清水,就是生機。
于是深雪下的凍士融化,被埋在土里那些能活與不能活的玩意兒全都活起,在這樣一個能凍掉人鼻子的大雪夜里,屋外周圍,那些被無形之氣澆灌過的地,雪盡融,冒出的青草離離復離離……
番外篇 默兒的醒來
姊姊……姊姊……
姊姊跟牛妞家胖胖的阿娘走在前頭,微彎著腰在草坡上尋找白果、撿栗子,有時還跟其他人說說笑笑,大伙兒都上山來「拾寶」,她喜歡跟姊姊出來游晃,喜歡滿山坡亂跑。
生妞故意跑來拍她的肩膀一下,沖她擠眉弄眼,那表情像在告證她,她被抓到了,換她當「鬼」
牛妞笑著跑開,她笑著追上去在栗樹林子里玩鬧起來。
終于,她拍到牛妞的背了,換她跑給牛妞追,她腳程很快的,可以跑很遠,她不會再被牛妞拍到,但那些人乍然現身。
是壞人!很壞很壞!
喉嚨被掐住叫不來,隨即有東西覆上她的口鼻,刺鼻氣味鑽進,眼前景物一下子糊掉,她眼皮沉重,身子癱軟。
她被壞人迷昏擄走,把她帶回好可怕的地方。
……怎麼辦?怎麼辦?
要藏起來,把自己深深藏好,不看不听不出聲。
大壞人來了,她聞到他的氣味,那人身上總有一股太過濃郁的香味,但掩在香味後頭的是一絲絲腥臭,比蛇鼠毒蠍更臭,更令她作嘔,她……她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