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袖怔忡片刻,才接過醫書。「謝謝。」
說完,她轉身就走,身後沒再傳來挽留聲,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就見皇甫靳的視線緊緊追隨著她的背影,眼里全是落寞不舍。
她心底一揪。那樣孤寂的眼神,亂了她的神智。
是又如何?她與那個人,早在七年前便一刀兩斷,再無可能。
夜楚袖神態自若的為病人把脈,閉眼沉吟片刻,才柔聲道︰「陳員外,根據你的脈象,怕是體內生了毒。」
「什麼?你是說我中毒?」四十幾歲的陳員外,臉泛青黃。
她淡然笑答,「別急,此癥雖然頑劣,但並非無藥可醫。」
說著,從旁邊的格子里拿出一個精致小瓶。「這里面裝的是斷情丸,只要一丸,便可使你病癥消除。但是……」
未等患者面露喜色,夜楚袖又道︰「這藥入月復後,體內奇毒會解,但是……從此以後,陳員外便會喪失生育能力。」
對方聞言,臉色一變。「不能再生?那……那豈不是要讓我絕後?我陳家雖育有五女,可還沒有兒子繼承香火啊!」他會尋花問柳都是想為他們陳家傳後啊!
她淡然一笑。「陳員外,不知是你的命重要,還是你陳家香火重要?」
「這……」他猶豫很久,最後咬牙狠心道︰「給我一丸吧。」
第5章(2)
直到陳員外听了她的囑咐之後離去,躲在門口處許久未吭聲的皇甫靳才驀然出現。
他身著月白長袍,雖換下帝五服飾,仍舊是貴公子裝扮,俊美逼人,貴氣十足,手中搖著一把名貴摺扇,面露淺笑,一派自負瀟灑狀。
見他突然出現,夜楚袖臉色一凜。「你怎麼來了?」
皇甫靳翮然一笑,風度十足。「這同濟堂不是醫館嗎?既然是醫館,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本公子得了病,難道白神醫想將患者驅逐出去嗎?」
見他侃侃而談,還堂而皇之的落坐,夜楚袖氣也不是怒也不是。這人分明是來挑釁的。
她白他一眼,哼道︰「莫非瀛國皇宮里的御醫都死絕了嗎?」
皇甫靳也不生氣,仍舊好脾氣的笑著。「白神醫真愛說笑,什麼皇宮?什麼御醫?本公子姓黃名靳,不過是個商人,路經于此,感覺到身子不舒服,所以前來求醫。」
夜楚袖狠瞪他一眼。這該死的家伙,居然還玩改名換姓這種無聊把戲。
也不想因為他毀了自己的招牌,她不耐煩睨他一眼。「說吧,你感覺哪里不舒服?」
皇甫靳見她沒把自己趕走,膽子更大了些。「這件事,還要從七年前說起,想當年我因為驕傲自負害得我妻子險些喪命,自從她離開我後,這七年來,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從此積勞成疾,患了心病……」
她只冷冷听著,直到他說完,才冷哼一聲,「把手伸出來。」
「是!」他不敢耽擱,急忙將手腕放到她面前。
夜楚袖認真把了把他的脈象,片刻工夫,冷聲道︰「的確是脈象紊亂,心病所致,我開些藥方給你。」
說著,眼神閃過一抹惡劣光芒。「花陀羅一錢,荷包牡丹兩錢,貝母四錢,巴豆一兩,砒霜五兩……」
她一口氣說出十幾種劇毒名稱,面帶淺笑。
「若黃公子將這幾味藥放在一起熬煮後喝下,目前的癥狀便可消失。」
哼!喝了這些藥後便一命嗚呼,他便不會再飽受心病摧殘。
皇甫靳一味笑著,絲毫沒被那些毒藥嚇破膽。「既然是這樣,有勞白神醫為我抓藥,噢對了,能不能麻煩白神醫將這幾味藥直接熬好,拿給我喝?」
夜楚袖沒想到他不但沒被嚇破膽,還嘻皮笑臉,心頭一怒。「忠福。」
正在熬藥的忠福急忙跑來,雙手還在衣襟上輕蹭著,瞧見醫館還坐著一位面如冠玉的俊鮑子。
夜楚袖拿出紙笑將剛剛道出的那幾味藥品寫在紙上,遞給他。「按這上面的藥給我抓夠量,然後放在一起熬半個時辰,再拿來給這位黃公子喝。」
「是,主子。」忠福說著就去拿抓藥。當他看到上面的十幾味毒藥不由得臉色大變。
「主、主子,這……」
夜楚袖睨他一眼。「還不快去熬藥。」
忠福不解的看著主子,再打量那位俊美公子優雅自若的揚著扇子。
他不敢再多言,拿了方子,轉身回廚熬藥去。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忠福顫巍巍的將那碗散發著奇怪味道的藥湯端了出來。
「主子,您要的藥,我給您熬好了。」
正在假裝翻看醫書的夜楚袖淡應了聲。「端給黃公子喝。」
忠福猶豫許久,最後將藥碗拿到皇甫靳面前。「公子,您、您的藥……」
雖然他醫術不深,但好歹知道這些全是毒藥,就算身強力壯的大漢喝上一口,也會一命嗚呼,更何況眼前這位嬌貴的絕色公子。
皇甫靳倒是直接拿過藥碗,看也不看,送至嘴邊,就要仰頭吞入月復。
夜楚袖原想讓他難堪,卻沒想到這家伙真的要將這碗毒藥喝下,當小大驚失色,起身,一把將他手中的藥碗打落地。
「你……你這混蛋,你瘋了是不是!」
皇甫靳佯裝可憐無辜狀。「白神醫,你不是說喝了這碗藥,我的病便可藥到病除嗎?」卻仍難掩眼底濃濃的笑意。
夜楚袖頓覺自己又上他的當,氣也不是怒也不是。早知道,剛剛那碗藥就讓他喝下,喝死活該。
「你到底想怎麼樣?不是說好了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你不回皇宮做你的皇帝,偏要賴在我這里做什麼?」
皇甫靳悠悠一笑。「我剛剛和你說的名句都是真心話,自從我妻子離開後,我每日食欲不振,抑郁成疾,若是喝了這碗藥便可消除她心底的氣怒,便是死了,又有何懼?」
「哼!你有心病,干我何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兩個孩子的聲音,當他們踏進醫館看到皇甫靳的時候,原本還有說有笑,一下子變得沉默。
夜楚袖雖然未向兒子挑明這男人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但並不代表皇甫靳會放過這兩個孩子。
瞧他看到兒子的模樣,讓她擔心起來。
「喲!這不是不久前把我們捉到牢里的新任知府大人嗎?怎麼,來我們這小醫館,莫非是知府大人患了什麼隱疾?」
皇甫靳並不動怒,只揚著扇子優雅一笑。「看來有人不服氣被關進牢里,早听聞白神醫的長公子聰明過人,原來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被我關進了牢房。」
白玄聿從小說是個聰明伶俐的人兒,如今別人這麼一說,小臉頓時一變。「你贏我一次,可不見得會贏我第二次。」
說完,他一把拉起許久未吭聲的弟弟,轉身進房。
皇甫靳的眼神一直追隨著兩個調皮精,眼內全是縱容的笑意。「你將兩個孩子教得很好。」
夜楚袖又露出防備表情。「你想怎麼樣?」
他輕聲一笑。「怎麼?莫非你怕我把他們搶走?」
見她真的有些畏懼,他突然心生一計。「雖然我從未扶養過他們,但你該知道,皇室血脈不外流,他們好歹也是我的子嗣,如果你不想讓我搶走他們,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他眼神一轉,談判的道︰「只要你答應將我的心病治好,我就會離開這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可好?」
夜楚袖有些不解。「你……真的肯答應,只要我醫好你的病,你便放了我們?」
皇甫靳淡然點頭。「沒錯。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和兩個孩子必須住進我府里。」
第6章(1)
其實皇甫靳來到揚州的第二天,便已經在這邊置辦妥府邸,那日雖借用揚州知府大宅,卻只是為了引來兩個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