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用力搖晃,用力嘶喊,懷中的嬌軀仍然沒有反應。
德喜見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喊道︰「皇上,皇後已經仙逝,還請皇上節哀啊……」
听到仙逝兩字,皇甫靳像被人拿著槌子在頭頂上重重敲了一記似的,眼前突然一黑,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會昏死過去。
「皇上,皇後被迫喝下鶴頂紅,如今已然是……」德喜深深感受到皇上的悲傷,七年前那場大火險些讓皇上萬念俱灰,如今皇後竟……但為了瀛國,皇上得接受這個事實,堅強活下去。
「不可能,袖兒不會死,七年前那起大火都沒有奪去她的性命,區區一杯鶴頂紅……」
雖是這樣說,但鶴頂紅向來是皇室賜死妃子的毒藥,他不敢去想,用力搖頭,抱著懷中已經逝世的女人,踉踉蹌蹌的走向自己的寢宮。
爆人見了,皆嚇得跪倒一地,皇甫靳想起那日兩人的爭吵,他指責她月復中胎兒是別人的種時,她眼露絕望,一臉悲戚。
之後,他像個逃兵,接連幾日避而不見,一邊恨著她的背叛,一邊又哀痛她的絕情。
不料,自己的冷漠相對,竟讓太後有機可趁,以皇後不貞為名,下令賜死她。
七年前的分離,已經讓他絕望到了極點,七年後,為了挽回彼此的感情,他發了無數的誓,卻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里,再次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葬送了她的性命。
不——他不能接受。他不相信老天爺會這麼殘忍對他。
皇甫靳像瘋了一樣,抱著夜楚袖的尸體回到自己的寢宮,並斥退所有的下人,六神無主的抱著渾身冰冷的夜楚袖躲在床頭。
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拿著熱毛巾擦拭她冰冷的臉頰和手。
「皇後沒有死,皇後只是中毒了,等毒解了,她就會活過來,德喜,快命人準備熱水,不準間斷。」
他試圖用熱水來喚醒那早已沒了呼吸的人兒。
德喜一開始還小聲勸著,可勸到後來,仍舊拗不過皇上的命令。
就這樣日復一日,皇甫靳一遍又一遍的對著沒了呼吸的最愛低喃傾訴。
「袖兒,我知道你只是在氣我,氣我當年負了你,氣我對你不夠信任,氣我沒有遵守彼此的誓言……」
「我知道你羨慕父母之間的愛情,我曾對你說,若你嫁我,今生今世,我也要像你父親愛你母親那般愛你,終生不娶他人,終生只呵護你一人……」
他緊緊的將夜楚袖擁在懷中,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神智恍惚。
「可我卻失信于你,不但後宮妃子如雲,還為虞小蝶將你打入冷宮。」說著說著,眼淚滑了下來,「我用皇上的身份逼你接受這個事實,明知道你心里痛苦,卻從來沒站在你的立場上為你考慮……」
「袖兒,你知道這七年來我有多後悔自責嗎?思袖宮是專門為你而建,里面全是我們的回憶,我曾說過,要為你建造一座最豪華的寢殿,我說過,要愛你一生一世,不再讓你受半點委屈,我還說過,只要你同我回宮,不管你對我做出任何懲罰,我都心甘情願接受,袖兒……我……對你失信了,是嗎?」
他絮絮叨叨說著往日回憶,一會兒傷心,一會兒自責,因為幾日不吃不喝,臉色蒼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德喜雖憂心忡忡,卻也無能為力,只能整日陪在宮外哭泣,跪著乞求上蒼垂憐。
第10章(2)
皇甫玄聿、皇甫玄灕見狀,規規矩矩的跪在皇甫靳的床前。「父皇,娘已經走了,她臨終前吩咐兒臣,要將她的尸身帶到外公曾住餅的九華山,娘去世已經九天了,若再放下去,定會腐爛,還望父皇……」
「她沒有死,你們的娘不會死,身子更不會腐爛。」皇甫靳見兩個孩子要來同他搶人,緊緊護著懷中毫無聲息的人兒,「出去,你們給我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
「父皇……」皇甫玄聿緊張的看著他懷中的母親,眼里流露出幾許復雜神色。
而跪在他旁邊的皇甫玄灕則別有含意地回看他一眼。
皇甫靳是發現兩個孩子神色怪異,但此刻的他滿心滿腦都是夜楚袖一人。
雖然他不想相信她真的死了,可整整九天袖兒雖渾身冰冷,卻詭異的沒有變得僵硬。
就算身子沒有變硬,並不代表還有生還可能,他也曾听說很多信奉神明的人在死去之後,有尸身不腐爛的例子。
想到這里,令他傷心欲絕。
皇甫玄聿,皇甫玄灕見狀,不敢再多言,不情願的起身離去。
如今皇上的寢宮被搞得死氣沉沉,所有的奴才都不敢隨意踏進這里一步。
幾日前,皇甫靳以毒害皇後為名,將虞太後打入冷宮,命人看管,來福則被判鞭尸八十,且棄尸荒野。
歐陽庭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至此,雖然他對夜楚袖有情,但自己畢竟是個外人,見皇甫靳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也不禁動容。
一味沉浸在悲傷中皇甫靳,抱苦夜楚袖,失神地看看四周,看來皇宮內院果然不適合袖兒,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仍是如此,看著懷中已經死去整整九天的女子,他突然笑了,只是笑容帶著絕然神情。
「袖兒,這一世,我們注定無緣嗎?」他俯,輕輕吻住那冰冷的雙唇。
「若你死了,我一人獨活,又有什麼意義?」
他輕輕將唇壓向她耳邊,「我已經擬好了聖旨,封皇甫玄聿為太子,等朕駕崩,他即日繼位。」
說到這里,他笑得更燦爛,更加用力的摟著她。「袖兒,我已決定,今生今世,你到哪,我便陪到哪。」
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突然展露于眼前,皇甫靳的笑容中帶著淒美的絕望,他將匕首對著自己的喉嚨,「袖兒,等我,我很快就來了。」
閉上雙眼,緊握著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咽喉——
突地他手腕一痛,匕首應聲掉落于地,皇甫靳猛睜開眼,就見夜楚袖睜著雙眼,臉色依舊蒼白,虛弱的望著他。
他怔愣好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你……你是傻的嗎?竟然做出……這種糊涂事……」夜楚袖用盡全力吼道。
皇甫靳一臉不敢置信,懷中那個已經被斷定死了九天的女子,竟然睜開眼,還開口說話。
夜楚袖見他呆滯模樣,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出聲提醒他,「還愣著干什麼?快把我放開,藥效剛過,給我杯溫水,不然將來落下病謗。」
皇甫靳動作僵硬的點了點頭,輕輕將她放平在床上,立刻飛也似的親自下床倒水,然後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
夜楚袖在喝過溫水後,臉色似乎略有好轉,只是氣息依舊虛弱,而皇甫靳則呆呆的守在她旁邊。
直到夜楚袖皺眉狠狠擰了他一把,他才猛然回神,瘋了似的大吼,「德喜,快,快傳太醫……」
一切都太過戲劇化,就連太醫都不敢相信,一個已經死了九天的人,竟然活了過來。
事後皇甫靳才從夜楚袖的口中得知,原來她自幼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她父親尋來不同的草藥,熬成湯,放在洗澡水內,讓她每天泡三個時辰。
常年下來,她的身子已經被父親的藥湯泡成百毒不侵。
只不過無論遇到哪種毒,她體內會自動產生抗性,于是會造成假性死亡,少則三日,多則九日,必會醒來。
皇甫靳听到這里,確定她真的活過來,不是他的幻覺,激動的一把將她用力地抱在懷里,痛哭了起來。
見狀,夜楚袖沒有嘲笑他,心中也不免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