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沒錯,我家中的……兄弟個個比我強,但我不氣餒,也不看輕自己,只要繼續努力下去,相信有一天也會開花結果,得到甜蜜的果實。」雖是老生常談,但卻是她努力實踐的警言。
男子思索了一下。他有興趣及擅長的是武技,本想考武官,父母卻反對,畢竟這朝代重文輕武,得到武狀元的頭餃也無法光耀門榍。
但既然文官此路不行,就往別條路走,說不定有意外之喜。
彷佛領會到她言語中的含意,他陰郁的心情豁然開朗。
「兄弟,謝謝你,我明白了。」
對救命恩人感謝後,他就快步離去,距離武官競試還有一段時間,希望去報名還來得及。
謝希梅在後面的草叢听到她的一席話,眼神閃過熾熱火焰,她的樂觀、才華、聰穎、堅持……全收攏在他的心田上,井水不波的心湖漾起陣陣漣漪。
這樣奇特的姑娘,果真世上少有。
等那名男子走遠後,穆詠喜朝著背後的人撇嘴說道︰「我說人定勝天,即使他命中如此,我也要去救。只要去救,歹命也變成好命;沒救,天地只多一縷幽魂而已。」哪像他,冷血旁觀,無情無義,這樣的人算準天下的命也失去一顆慈悲的心。
謝希梅不疾不徐的走出來,幽深的眼神直定在她的小臉上。
「如果篤定人定勝天,為何執意要跟我學算命?」他調侃的問。
「這……」她信口胡縐道︰「就是……知道人的命,才能幫人趨吉避凶,就像剛剛那樣,你若事先知道,就可以幫他一把。」她想學算命,只是為糊口而已,沒有自己所說的那般偉大。
「是這樣嗎?」黑漆如星的眸子直盯著她看,穆詠喜心虛的別開臉,耳邊听到他低沉的說話聲。
「三個月前我就算中他名落孫山,並會遇到一個劫數,可喜的是,會遇到貴人化解,而這貴人會鼓勵他棄筆從戎,依他的命格功名不在文,而在武,但也因此埋下未來的死亡之因。」
「等等……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是貴人?」
「難道是我嗎?」謝希梅反問。
「當然不是你,給我說清楚一點,為什麼這個貴人會推他往死亡之路走去?」穆詠喜不禁惱怒的直視著他,「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鼓吹他自殺,怎麼會引到死亡之路?」
「他將死于戰爭,若沒高中武狀元,他哪有機會出兵。」
「戰爭被殺?」穆詠喜心里頭不信,但嘴里卻問道︰「什麼時候?」
「大概十年後吧。」
十年後,時間還很久,可以做一下準備。「他叫什麼名字?住在哪里?」既然已經救了一次,再救一次應該不太困難。穆詠喜單純的想道。
「名字?」謝希梅思索一下,沉吟道︰「若沒有記錯,應該是姓李,名鎮。」
對他算命的準確性還抱持一些懷疑,穆詠喜提醒自己,若武官放榜之日,就知道他算得準不準了。
像瞧出她的心思般,他打蛇隨棍上。「我這半吊子的功夫不適合當人家的師父,你還是另請高明。」說完轉身就走。
一直一聲不吭的孫睦立刻跟了上去,這樣的戲碼一天要演好幾次,他早就習慣了。
「不!師父算命最厲害,無人能出其右,徒弟說錯話,該死……師父,你別走呀!等等我,師父……」
這人怎麼老是這樣,只要提起拜師這話題,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也不瞧瞧她誠心懇切的態度而稍微軟化。
穆詠喜下由得跺起腳來,但生氣歸生氣,腳步還是緊追上去。
***bbs.***bbs.***bbs.***
一勾銀箔般的新月貼在天幕上,柔和蒙朧的月輝,優雅地照著山林河谷,使一草一木染上甜蜜溫馨的詩情。
客棧房內,暈黃透過雕花窗欞流泄進房,一個小小的黑影在床上翻來覆去,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等一下,不要走啊——」原本在睡夢中的穆詠喜,嘴里突然爆出一句夢話,手臂筆直伸向空中,像是要挽留什麼。
被自己猛然的動作驚醒,她雙眼圓睜,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環境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怎麼又作了這個夢?」夢境的內容千篇一律,都是她來到這個時代所遇見的第一個人。
當時她從昏迷中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河邊,坐起身來就看見一個手提魚籃的古裝美婦,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她左右張望,發現周圍是一片荒郊野外,這里很明顯就只有她們兩人。
「請問這里是哪里?飛機還有其他人都去哪了?」
「這里是宋朝臨安城近郊。其他人並無大礙,仍在原來的世界,不過你有未了的姻緣,必須來此走一遭。」
不會吧?她怎麼這麼走運,就這樣一路「飛」到了古代,而且照這位婦人這麼說,自己是不是從此回不去了?拜托,誰要待在這種沒有網路、沒有汽車的地方啊!
「這位……仙姑,我想既然你知道這些事,身份應該不是凡人,一定有辦法帶我回去二十一世紀吧,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熬人淺笑著回答,「要回去倒也不難,你只需找到一項名為‘愛的真諦’的物品。」
「愛的真諦?」穆詠喜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要到哪里去找這個東西啊?」
「千里姻緣一線牽,你自然會得到它。」婦人說話的同時已轉身離開,溫潤悅耳的聲音隨著距離變遠而飄散在風中。
當她正要追上去問個詳細時,才發現對方竟是走在河面上,不一會就到了河的另一邊……
在那之後,她就以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四處打零工過活,只是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實在太辛苦,搞不好還沒找到那個什麼鬼東西,自己就先餓死了。
現在好不容易巴上謝希梅這個「名嘴」,有機會學個一技之長,誰知道他竟然死活不肯收自己為徒。
不管她如何死纏爛打就是不收,還說他從未收過徒弟。
睜眼說瞎話,明明身旁那個孫睦就是他的隨從兼徒弟,還說不是!
孫睦有什麼好的?
她識字,他有些字還不認得;她的頭腦聰明又機伶,而他呆頭呆腦的,這樣笨手笨腳可以當徒弟,為什麼她就不行?!
可惡!真是可惡。
可惡的還不只這一點。
為了避她,謝希梅每日卜三卦的生意全部取消,讓她想偷學卜卦的機會也沒有,否則相信依自己的聰明才智,只要看過幾遍就可以學到一點點技能。
驀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穆詠喜盛怒的情緒驟然停歇,黠慧目光牽引著嘴角上揚,一個計畫在她腦中形成。
就不信經過明天,自己還不能見到他神乎其技的算命功夫!
***bbs.***bbs.***bbs.***
一樣的月光,謝希梅站在窗前,迎向天空中的月色,一絲流雲飄來,仍掩不住月的風華。
他的心有如天上的月娘,有朵雲彩在他心頭橫亙著。
這幾天不論如何刁難她、笑她,甚至在墓地露宿,或者連續徒步好幾十里,她都甘之如飴,執意要拜他為師,這份骨子里堅忍不屈的韌性,讓他心底莫名感動,愈不能平靜的對待她。
他算盡天機,卻算不出自己的心。
「小睦,有沒有繳她的房錢?」趕了那麼多天路,他心里微微過意不去,只好投宿較好的客棧,讓她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