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啦,只是明天要出國,現在才想到行李還沒整理。」
「又要出外景了?」
「是啊,這次要去新疆。」
「新疆?真好。那趕快回去整理行李,我一個人真的不要緊。」薇如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她是真的不要緊啊……心有點痛而已。
阿宏自沙發上起身,「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七點前我都還在台中,如果你真有什麼事,盡避打電話給我,我會飛奔過來。」他定到玄關,套上鞋子,朝她揮揮手,然後離開。
薇如吃力地自沙發上起身,半走半拖著右腳往門口瘧去,三十秒個到的路程,她硬是走了五分多鐘才到門口,然後落上鎖。
往回走的情況依舊是這樣,所以等她回到沙發旁時,已滿身汗。
她再也沒力氣移動自己,只得坐在涼涼的地磚上,右腳打直地貼著地,側著頭伏在沙發上。
電話在沙發旁的小原木桌上,她只要一伸手,便能拿到話筒,這樣就不必擔心她會漏接毅翔打回來的電話。
「滴答、滴答……」牆上的鐘運轉著,秒針依舊維持該有的速度,沿著鐘面上的刻度在走。
它走過一個刻度,她在沙發上的手指就劃過一次。
她花了十五秒寫了一個毅宇,翔字則用去十二秒的時間……這麼一算,她每寫一次他的名,只需要花上二十七秒的時間,但他的電話,還要讓她等多少秒?
她重復用手指在沙發上寫著他的名,一直寫、一直寫……驀地,她開口輕輕唱起歌來,「給你一碗桂花釀,碗底全是碎花辦,甜得那麼淡,心是多麼傷,滿臉是淚的我,你看也不看……怕你又是我的方向,永遠都為你心亂……」
她想像著那晚的毅翔,拉著阿宏在KTV反覆唱著這首歌的心情。
她寫著寫著,她唱著唱著,然後,眼眶熱熱的。
直到她累得闔上眼皮時,那懸在眶底的晶亮才順著頰,滑落在沙發上那看不見字體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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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十七分,毅翔拖著行李回到住處門口,他一手支在牆上,一手在口袋里翻找著鑰匙,他還一邊用力地喘著氣。
四個小時前,他接到阿宏的電話,才知道薇如受了傷。
薇如找他的時候,他的手機沒電,那時人又在外面到處閑逛,偏偏備用電池放在旅館沒帶出門,所以薇如才會找不到他。待他回到旅館換過電池後,才開機。
未料一開機,竟是讓他听到這樣讓人擔憂的消息。
當下,他馬上收好行李,辦理退房手續,然後直奔台北車站,搭最近一班的火車回來。
下了計程車,他拖著行李一路跑上樓,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到現在,連正拿著鑰匙轉動門鎖的右手,都還因為氣息不穩地顫抖著。
好不容易開了門,一走進玄關,他就瞧見那坐在地磚上、伏著沙發睡著的薇如。
他關上門,輕聲走近,彎,細細審視她的傷口。
腳上有紗布,手肘、腳關節處也有傷,下巴有擦傷……撥開發絲,額上還腫個包。
他心疼地逸出一聲嘆息,停留在她發上的手順著滑到她的臉頰。
他輕柔地來回細撫著她滑女敕的臉頰,直到不小心觸及她的傷口,她才醒了過來。
「毅……毅翔?!」薇如雙眼微睜,她不確定自己是在夢里,還是毅翔真的回來了?
「嗯。」他的手再度回到她的發上,動作輕柔地順順她的發。「怎麼睡在地板上?你會著涼的。」
「你……你回來了?」薇如不相信地閉上眼,再用力睜開……他還在。她又再度閉上眼,再用力睜開……真的還在。
「嗯,我回來了。」她孩子氣的舉動,他見了心憐。「我抱你回你房里休息,好嗎?」話落,他伸手欲攔腰抱起她。
「不要!」薇如狠狠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有所行動。
「怎麼了?」」他俯視她。
「沒怎麼,腳麻了,會痛……」她擰起眉,撫著自己的左腿。但其實她是想待在他身邊,確定他真的是平安的、是存在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他收回擱在她腰上的手,然後往前靠近,手落在她的左腿,輕輕按揉著。「這樣有沒有好點?」
沒料到他有這樣的舉動,薇如有些羞窘。避開他投射而來的視線,她盯著他身上那件駝色V領毛衣,再看看自己膝蓋下那在外的小腿。「外面……很冷嗎?」
「回來這里倒是溫暖了些,花蓮和台北比這里冷多了。」
「花蓮……地震很可怕嗎?」
「我沒遇上,那時我人在台北了。」
「喔。」低垂著臉,她有些難過。「你……你沒讓我知道你在台北。」
「對不起,我原是打算在外面逛過後,回到旅館時再告訴你……」
「你手機都打不通。」她委屈地說著。
「對不起、對不起,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巧,電池剛好沒電。」他仍是輕揉地按著她的左腿。
「我很擔心你。」她愈說,頭愈往下沉。
「我知道,所以我趕回來了。」
「你趕著回來,是因為知道我擔心,還是因為你擔心?」他和她靠得很近,近到仿佛只要再靠近一公分,她就能听到他的心跳。
「嗯?」他愣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他輕喟一聲,「我擔心你,也擔心你的擔心。」
薇如覺得眼眶好熱、好熱,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融化。
「薇如?」他發現她的頭一直往下沉,停下按揉她腿部的動作,轉而欲抬起她的臉。
「你別動!拜托,別動。」她微向前傾,把臉頰貼上他的左胸口。
他沉篤的心跳強而有力,透過駝色V領毛衣的細致觸感,傳至她耳間。她听著象徵他生命力的聲響,莫名感動。
「還好,你在台北。」
毅翔低垂眼眸,凝睇著枕在他胸前的那個身影,臉上不自覺地刻畫著難以言喻的深情。他伸出手掌,撫著她的發。「還好,我在台北。」
她就這麼貼在他的胸口上,他就這麼撫著她的發……
良久之後,薇如離開了他的胸前。「毅翔,我……」
「嗯?」
「我……」
他瞧見她一臉的疲憊。「困了?」
「不是,是……」她有些難為情,「我想上洗手間。」
「我抱你。」他環住她的腰身,又想再度抱起她。
「啊,不用啦。」她忙著揮手,「我只是有點使不上力,想拜托你扶我站起身來。」男生抱女生去上洗手間……她覺得那畫面很尷尬。
「我抱你過去,你再自己進去就好。」他的霸氣在這時候顯現。然後不由分說地抱起她,走到衛浴間。
「你慢慢來,我會在外面等著,要是有什麼狀況,喊一聲。」他將她抱到衛浴間內,自己則退到門外。
「好。」關了門,她慢慢移動腳步到面盆前,打開水龍頭。水聲「嘩啦嘩啦」,應該可以掩飾上廁所會發出的不雅聲。
不意,在她轉身欲走到馬桶前時,發現鏡箱是半敞開的。
好奇心使然,她推開鏡子。
鏡子後方的收納櫃上,一層一層擺放著他的用品。
蔽胡刀、刮胡泡、發梳、洗面乳……唔,全是男人用品。而當視線觸及最下層的角落時,她的雙眼登時睜大。
那是一個相框,照片里的毅翔咧著嘴擁著一個女孩。
那女孩有著長長的、黑黑的,象徵溫柔的直發︰圓圓大大的眼楮,感覺上很可愛聰穎;微勾的唇角,恬靜中又透著一抹俏皮……她是阿宏提起的那個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