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阮秋色感覺他的目光像蛇一樣,冷血惡意。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她冷靜的偽裝,被吞咽唾沫的動作給泄了底。
符逸瓊聳聳肩,仿佛那只是隨口問問的,她不回答也無所謂。
「總之,等他開始寫污名冊後,發現這不失為一個良好的偽裝,便一直維持下去了。」他對她眨眨眼,問︰「以上是我的猜測,你認為呢?」
「污名冊?」阮秋色感覺腦袋一片亂烘烘的,接受的訊息太多,讓她來不及理清,也難以理解。
符逸瓊同情的笑了,「所以我說你一點都不了解他。」
第二次被人當面這樣指責,還是被一個在杜家住不到兩年的人,阮秋色難掩狼狽。
她確實沒听過什麼污名冊,也不知的他在寫這種東西,更不懂他怎麼有辦法瞞著她做這種事。
她幾乎寸步地守著他啊!
「我憑什麼相信你?」甚少出現臉部表情是阮秋色的個人特色,說出來的話也沒有透露半絲動搖。
「說的也是。」符逸瓊出乎意料的附和她。「其實你信或不信,對我來說是沒有太大的影響。當然這些你不知道的事,我也沒必要對你說。只是——想想你已經跟在他身邊多久了?你替他處理大小事務,讓他的生活順遂,高枕無憂,他卻瞞著你,到底是為什麼?在我看來,杜晴春是十拿十的信任你,可是他同時又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暗地里做這些事,不是很奇怪嗎?」
眼尾抽了抽,阮秋色定神凝視著他。
「還是說……他只是裝的很信任你?」符逸瓊不疾不徐地投下一顆巨石。
阮秋色一臉平板,沒有隨他的話而起伏。
她已經習慣在不想被看穿的情況下,努力隱藏心思,她不能讓自己因符逸瓊的話而懷疑杜晴春的心思。
她只需要相信,杜晴春是需要她的,否則,他剛剛不會喊著要她回去。
「一行名冊究竟為何?」她下回應,反問。
符逸瓊挑高下巴,審視著她,未幾,他話鋒一轉——
「‘厲二實’你听過嗎?」
阮秋色直覺搖頭。
「在市進鄰里間他們二人並不是很有名,但是在朝中,可是人人聞之喪膽,畢竟他們是侍御史,也就是專門彈劾官員的台院侍御史……」突然,符逸瓊想起了什麼,笑得很抱歉,「啊。這真是是個壞習慣呀。和少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有話題亂跳的行為,還請阮總管多包涵。」
心頭一凜,阮秋色懷疑他是故意這麼說,好讓她一直想到杜晴春,只要想到他,她便難以保持清晰地思緒。
「我習慣了。」她要自己不能再表現出任何一下點的表情。
任何情緒反應都會壞事,她不能輕易被他的話給煽動。
「阮總管不愧是阮總管啊。」符逸瓊的話意有所指,心中暗想,要挑撥這個面無表情,冷靜出了名的阮秋色實在不容易。
事已至此,他只要等杜晴春乖乖把污名冊奉上即可,偏偏他這個人生性多疑,防心重,從來不會把事情看的太簡單。
「一行名冊和侍御史有關?」阮秋色不理會他的話,逕自問。
「這‘厲二實’在肅查貪官污吏這方面絕不留情,且經由他們舉發的官員絕對沒有翻身的機會,所以官員們才會怕他們。」
「所以呢?」這些事和杜晴春有何關系?
「說了這麼對,聰明如阮總管,難道還猜不出?」
污名冊和侍御史……
阮秋色思索著這兩者間的關系,然後又想到符逸瓊說杜晴春些污名冊,一道靈光乍現,她才懂了。
——杜晴春是在替侍御史寫污名冊!
符逸瓊從她無法掩飾訝異地眼里看出她猜出了答案。
「本來,我要對付的目標便一直是放在杜晴春身上。雖然他之前有你擋著委實麻煩了些,不過,我既出任這項任務,就代表論武我不怕。所以,我也從不把你當成威脅。」
打開始他便認定難對付的是杜晴春,一個能夠裝作毫無作為的紈褲子弟模樣,私下卻執筆寫下污名冊和彈劾書,以及替‘厲二實’保存證據的人,需要的除了智慧謹慎以外,還必須同他一般疑心病重,無時無刻不在懷疑別人。
這樣的人比拳腳功夫了得的人還要難對付多了。
「那你為何抓我?」她冷著聲問。
符逸瓊突然俯身向他。「我要的是他筆下的污名冊,而我認為他最有可能藏在觀書樓里,可惜我翻遍每一件書庫房都找不到。我當然想過他會帶在身上,或者藏在他房里,不過這些地方我也都一一確認過了,還是沒找著。于是我想,可能在禁書庫里,但是我找不到禁書庫究竟在那兒,更遑論進去了。」
在他假扮樂七海的這段時間里,竟從未踫過有人要進禁書庫的事情,不得已之下,只好商借胡念直金令一用。雖然有預感杜晴春不會被騙,但他以為至少他們會出于擔心有人對禁書庫起了歹念,而查看禁書庫的安全,沒想到完全沒有,于是他只得另謀他法了。
「或許根本就沒有污名冊這種東西。」她道,神情冷酷。
符逸瓊的眉毛幾不可察地上揚,隨後小聲的說︰「那個人說有就是有,只可能是我找的不夠徹底……」
那個人?
阮秋色差點月兌口問出‘那個人’是誰,想了想,他也不可能說,于是閉口不提。
「無論如何,我必須找到污名冊。」符逸瓊失了笑意,認真的說。
「你進不去,而且禁書庫沒有污名冊這本書。」禁書庫只有他和杜晴春才能進去,也沒人知道究竟在哪里。
倏地,他又笑了,「進不了禁書庫也無妨,讓他親自送來給我不就得了?」
阮秋色終于發現自己的功用。
「你不是要對付我,而是拿我當人質!」
「啊,阮總管也不笨,怎麼都現在才看清楚自己擔負的責任?」符逸瓊掩住嘴邊的諷笑,那模樣倒有幾分杜晴春手執方扇掩面的味道。
「倘若少爺手中真有污名冊……」
「怎麼,你想說他不會用來救你?」符逸瓊輕佻地勾起她的下顎,泛起極具自信的笑容,「我可以跟你賭,三天內,不,或許更快,他會帶著污名冊上門來,到時你會知道自己確實是他的弱點。」
阮秋色動也不動地看進他眼底,毫無畏懼地開口——
「那麼,我寧可死也不會讓你拿到。」
杜晴春黑了一張臉,狠瞪著眼前的殷尚實。
此刻,他們正在殷尚實不知如何找到的安全落腳處。
當隱冬仿效夏茶模仿說話的人的語氣,告訴他‘盡快’時,他便知道請夏茶傳話的人,並非她的親哥哥,而是殷尚實——這個混蛋!
為阮秋色帶來危險地家伙,如果不稱他一聲混蛋,太便宜他了!
「混蛋!」杜晴春越想越生氣,啐了一句。
「我已經提醒過你危險了,是你自己不當一回事。」殷尚實不痛不癢的回答。
「這件事完全與她無關,她甚至不知道我和你們有關系!」怒火燒紅了杜晴春的眼,幾乎是咬著牙關,才能說出這些話。
「秀暖,遷怒不像你的作風。」殷尚實用他的字稱呼,然後轉向隱冬問︰「難道就沒有能安撫他壞脾氣的甜品?」
「小的馬上去買!」隱冬立刻咚咚咚跑出去張羅。
隱冬一走,杜晴春隨即安靜下來。
「告訴我所有的情況。」
之所以要在隱冬不在的時候問,也是不希望他入太多,受到牽連。
「延誠和他的妻子平安無事,只是被監視著暫時無法聯系我們,所以不用擔心,麻煩的是傅大人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