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史 第26頁

沒有罪名,他們如何捉拿她?

「是……刀。」隱冬下意識朝她腰間看過去。

昨晚上床前,阮秋色已把刀取下,她今還沒來得及掛上,腰間空空如也。

「刀?」杜晴春語帶疑惑,也順著隱冬的話看了過去。

但阮秋色立刻明白。

「是之前插在夜盜身上的那把。」

「應該是了。」隱冬沮喪的頷首,「他們手上握有阮總管的長刀,听說……坊內最近死了人,那人身上插著的正是阮總管的刀。」

阮秋色的刀之所以好辨認,正因為刀身比一般的刀長,而且形似劍方長,但如刀扁平,非中央成菱形狀,最大的不同在于,尖端是削平的,也就是說她整把刀出去刀柄,形狀就像個狹長的方形一樣。

基本上,要用這種刀刺入的身體,若無一定程度的武藝,是辦不到的。

阮秋色為此陷入沉默。

「會有凶手笨到把能夠辨識身份的凶器留在尸體上嗎?」杜晴春問出連笨蛋都知道的事。

「小的自然跟那些官爺說了這件事,還說了阮總管的刀在前些日子便已失蹤,但是官爺們說這也可能是一種障眼法,無論如何,刀是阮總管的,她就有責任到官府說個明白。」隱冬將得到的消息據實以告。

剎那間,杜晴春和阮秋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是一個陷阱,是針對她而來,而且更是個她不能拒絕的陷阱。

最近的事情太多,她顧著夜盜的事,反而忘了要去找自己的刀,倘若她更謹慎些,便不會出這種錯。

只不過針對她又有何用,優勢何人針對她而來?

「少爺,這下該怎麼辦?」隱冬難得出口詢問杜晴春的決定。尋常決定大事的總是阮秋色,如今大事發生在她身上,機師杜晴春再不濟,也該有應對之道才是。

「符逸瓊啊……果真是他……」杜晴春垂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阮秋色審視著他,想起之前在屋頂上,他曾談起有關符大人的事……莫非是她誤會了?他並非想寫符大人的名人錄,而是打從那時起,就已經在懷疑符大人了?

她回憶著最近和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符大人有關的事,是從那兩名親隨開始的,那時她的心思都在金令上,對于符大人不怎麼在意;時候,杜晴春突然提起藺城的封街舉動和符大人督導不周有關,讓她誤以為他是想寫名人錄。

「您指的是符大人?」她忍不住問,「少爺早有預料?」

聞言,杜晴春抬眼望向她,「我不知道你說的預料是指什麼。」

他的眼神清澈,仿佛真如他所言。

凝視著他,片刻後,她問︰「昨夜那黑衣人指的警告是什麼?」

「警告?他說了什麼?」他把問題扔了回去,眼底仍是一片澄澈。

「听說要少爺別插手去管和自己無關的事。」阮秋色懷疑著,把黑衣人的話約略轉述給他听。

他提過鳳翔府尹符大人,談起藺城的封街舉動,談起市坊制度,談起宵禁,談起觀書樓大火的事,在那之前更談過胡大人金令失竊的事……那時候他注意到的小細節,都給了她不同的角度去想這些事情,現在,她突然驚覺,狀似對任何事都不在意,隨心所欲的他,或許早把一切都看透了。

包重要的是,他可能還瞞了她什麼!

「少爺,你正在做危險的事嗎?」她不得不問。

杜晴春眼色一閃,沒有搭腔。

不過,已足夠阮秋色明了。

當文闕和曾凡軒帶著大批官兵闖進房里時,三人同時回頭看。

「各位大人,不是說好了由小的請阮總管出去的嗎?你們怎麼能亂闖呢!」隱冬連忙將大批人馬擋在外間,不讓他們入內。

「我等也是擔心阮總管會畏罪潛逃,不得已之下才擅闖杜公子的房間,還請杜公子見諒。」文闕朗聲朝里間的杜晴春說,然後比了個手勢,要人搜索里間。

「我的總管犯了何罪?」杜晴春懶洋洋的聲音竄了出來。

「當今朝律,私藏兵器即是重罪。」曾凡軒回答。

「當今朝律,私鑄禁兵器才是重罪,如今符大人若要以私藏之名扣押我杜家總管,豈不得先查禁武林中人,鏢局護院了嗎?」杜晴春嗤笑道。

「杜公子這是強詞奪理!」文闕無法不當一回事,馬上斥責他。

杜晴春再阮秋色的陪同下,走出了隔開里外間的屏風之後,眉宇間有著明顯的訕笑,絲毫不客氣的說,「你們想押走我的總管不也是一種強詞奪理?既然如此,我又何須在嘴上和你們客氣?」

「」杜公子切莫怪罪,一切只是按照規矩來行事。曾凡軒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仿佛只是來討杯茶。

闢兵們在曾凡軒的示意下,拿出繩索欲綁住她。

杜晴春目光一凜,忽的提高嗓音,問︰「若我不肯放人呢?」

「我等自是希望別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騷動,懇請杜公子配合。」曾凡軒說著,再次只是官兵們縛綁她。

「誰準你們綁她了?」杜晴春挑起眉,手中方扇放到嘴邊。

阮秋色知道那是他不想被人看穿心思時的習慣性動作。

所以,他現在有不想被看穿的地方?她忖度著,可是連她也參不透他的心思。

「素聞阮總管武學造詣極高,我等加起來恐不是她的對手,若不綁著……」曾凡軒語帶保留。

「你的意思是你們這群漢字加起來還不如一個女人?」稍稍移開方扇,杜晴春揚起刺目的嘲諷神情。

「我們——」文闕才想反駁,曾凡軒立刻伸手擋在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別太激動。

「常言道,有備無患。想必杜公子了解在下的意思。」

「我說了,不準綁她。」杜晴春用冷冽的眼神瞪著拿著繩索蠢蠢欲動的官兵。

闢兵們因他眼里太過狠戾的獸性,不自覺退了一步。

「杜公子這是打算為難在下了?」曾凡軒的手模上腰間的佩刀。

「是又如何?」杜杜晴春挑眉,不怎麼在意。

明知這是個陷阱,他怎麼可能會讓她跟他們走?

「那麼久別怪——」

「我會跟你們走。」阮秋色截斷曾凡軒的話,同時走到他們面前,把刀交出去,表示自己無意反抗。

「秋兒!」杜晴春失去了冷靜,心急的喚著。

她不能離開他!

此番進去,誰知道他們會對她做什麼?

都怪他太信心滿滿,因為殷尚實的那封短信,便認為一切都是沖著他來,做夢也沒想到他們會把歪腦筋打到她身上。

阮秋色舉止優雅的走到他面前,抬頭望著他。

「你不能走!」他急切的說,原本還霸道任性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只剩下慌張憂慮,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放就是不放。

文闕立刻向前一步。

阮秋色回眸,定定的說︰「我說了會跟你們走。」

文闕看了看他們交握的手,然後回頭無聲詢問曾凡軒的意見,在他點點頭後,才退回原位。

「為什麼要走?你不用去,我只要擺月兌幾個人去說情或是施壓,你根本不必理會他們!」杜晴春急著說,眼里的擔心害怕所謂何人,此時此刻再清楚不過。

原來他並非對她的安慰無動于衷,原來她想的沒錯,他真的是在試探她的心啊。

多麼別扭,不老實的少爺。

她卻是如此、如此的傾心于他。

「但是我擔心你。」她稍稍握緊他的手,低聲說道。

杜晴春怔愣,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他的總管說擔心他,而且是用「我」!

盡避她仍是面無表情,但,是真的擔心他。

「那就更不該離開我!」他大聲喊道,隨即驚覺自己的語氣太過凶狠,于是降低了音量,用他昨晚才學會的軟聲細語,迫切的補了一句︰「你發過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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