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人之福苦了誰 第21頁

幾乎痛哭失聲的花雁行一頓,霎時忘了哭泣。

屬于他的溫暖傳遞過來,不只是身體上,甚至透進她的心。

「如果你真的很難過,非要大哭一場才行,我可以等你。」原本比她還像個孩子的齊壬符輕輕摟著她,像對待一個在外受了傷回家尋求庇護的孩子,又像給予一個歷經了滄桑波折的歸人,一個最深最深的擁抱。

如果一切的苦都是為了等待這個溫熱的胸膛,那麼什麼都值得。

仿佛解禁了一般,隱忍在眼眶中的淚水打轉,饒是不眨眼也不斷涌現而出。

以為自己早忘了哭出聲的滋味,一開始她仍哭得細微,慢慢地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哭得像個孩子,號啕大哭著。

把多年的心酸苦楚,不能告知的秘密,深埋在心底的傷痕挖出來,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你為何還來……」哭得聲嘶力竭,她還是忍不住問。

「這個問題你以前也問過了。」齊壬符溫厚的掌心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克盡千辛萬苦我也要來。」

「你不懂……」她激動地直搖頭,「你根本不知道我以前……」

她全身不能自主地顫抖,甚至有些痙攣。

第9章(2)

抱著她,齊壬符對她一點點細微的變化皆了如指掌。

他用更輕的力勁擁著她,輕輕搖晃的幅度有著亙古不變的旋律,可以化去任何苦痛。

「那些也都過去了不是嗎?你已經為了過去種種懊悔痛苦了那麼久,還需要多我一個來埋怨嗎?」

他是希望她能快樂的,又怎麼忍心苛責她?

花雁行慌亂的眼對上他,立刻跌進一片的柔情。

她清楚知曉那雙澄澈的眼里只有諒解,對于她的過去,他同樣不追究。

「我還是有很多事情不能說……」就算他現在不在乎,那以後呢?

若等到他開始在乎之後事情被血淋淋地挖了出來,那樣會有什麼下場是可想而知的。

她不希望那樣!

「我等你說,不管要多久。」他的話像一句有力的保證。

可她還是退縮。

「不會……你不會相信我的……沒人會相信我……」

因為嘗過百口莫辯的情況,花雁行對于將秘密說出來可說是完全沒信心,她害怕不被信任的感覺,害怕就算說什麼也會被一口咬定說謊的滋味。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孟少陵才會吃定她不會說出口。

猶疑驚恐的眼神,加上喃喃自語的話,她像個彷徨無助的孩子。

心像是被某個重物狠狠重擊一般,齊壬符看得好心疼。

是什麼原因讓她總是說不出口,把話都藏在心中,誰能讓她如此懼怕「說」這件事?有些人是騙人都來不及,說謊被拆穿也嘴硬,她卻連說都不敢說。

她對人是如此的不信任啊!

「只要是你說的我全都相信!饒是這世上再沒有人相信你我也相信!」就算她騙他,他也相信!

失焦的眼重新對上他,如迷霧般的眸色逐漸映出四周的景象。

他說……相信她?

「真的嗎?」她傻傻地問,眸心有股強壓下的期待。

「你知道我從不騙你。」察覺了那抹希冀,他不自覺松了口氣。

徐徐注入光彩的眼開始波光閃動,神采回到她的眼中。

是啊,他說話或許有些天真,卻從不打誑,不說自己辦不到的事,更沒听過他說出任何謊話。

「對,你從不騙我。」良久,她輕輕頷首,人也冷靜了下來,不再如一開始失控。

眼見她平靜如昔,齊壬符終于笑了出來。

雖然想看的是她的笑顏,但比起哭喪驚懼的話,冷淡如昔也好。

「這麼說或許有些不對,但我真喜歡你現在的表情。」

花雁行一愣。

「你喜歡我沒有表情?」

「當然不是!最喜歡最想看見的當然是你笑,可是我更怕你哭呀!」齊壬符連忙叫嚷,「像你方才眼淚直落,我又不是多會說好听話的人,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他甚至是看見她用指拭淚時才想到要拿出帕子幫她。

「不用好听話……」任由他既是呵疼又寵溺的手勁在自己臉上徘徊,她輕喃,「有你在就夠了。」

或許一輩子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或許在某些人的心里她永遠是個騙子,但只要他相信她,什麼都夠了。

她願意把一切都告訴他。

「先擦干淨,現下雖不是夏季亦不該如此浪費身體里的水分……」手上的動作猛一頓,原本還念著她的齊壬符突然沒了聲音。

帕子遮住了花雁行的視線,她退開了些,探出頭——

他驚訝同時混合著驚喜的神情出現在她面前。

「你的、你的意思是、是要要要要要……」也不知怎麼著,同一個字他結巴了好一陣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花雁行猜出了他的意思,雙頰染上一片緋紅。

「我沒有要嫁給你做妾!」她嬌嗔。

「妾?」齊壬符掐起下頜,盯著她苦思許久,「當然不是妾,以你的聰明才智、善解人意應該是妻才對。」

他沒忘記那名面相師說過的話。

他命帶貞懿賢淑的妻子和花容月貌的妾。

齊壬符還是有些苦惱,若依美貌來看,要再找到一個能令他如此確定不做第二人選的女人,他實在不認為有可能,若論才識智慧,更別提普天之下能與她匹敵的少之又少了。

那麼她到底該當妻,還是妾?

「可是當妻的話,我去哪兒再找個這麼漂亮的妾?」齊壬符喃喃自語的念著,很是苦惱。

花雁行覷著他苦思的神情,臉色沒有比較開懷,反而暗了下來。

「我不會嫁給你,無論是當妻,還是妾。」她的話,很冷。

「嗯……什麼?等等……再讓我仔細盤算一下……」齊壬符沒听清楚她的話,一個勁地以為她會嫁給自己。

「齊壬符,你最好仔細听著。」見他的心思還沒拉回,花雁行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清楚,也咬出怒意。

從沒听過她喚自己的名,如今听到了,他會做何反應不難猜測——張嘴,瞠目,結舌,呆愣。

花雁行勾起一抹滿意的諷笑,更是逐字說得清楚——

「我、不、嫁、給、你。」

話落,利落地轉身回到西廂。

天空好藍,雲像絲絹一樣纏繞著藍天。

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吹著,四周靜謐無聲。

「花雁——」

好久好久以後才「清醒」的齊壬符忍不住大喊,並追了上去。

但早已關門的花雁行豈可能輕易地打開呢?

這一廂是拍著門板哀求大吼的聲音,另一廂是相應不理的寂靜,情景好似回到以前齊壬符剛上鏡花樓找她,卻被拒絕在外的時候。

接連月余的愁悶瞬間消逝,好似靜止的空間活絡了起來。

那一日,西廂又恢復了生氣。

「或者該說……是太吵了。」

距離西廂不遠是一幢精致典雅的小綁,此時小綁上的樓台開了扇窗,小綁的主人綠映就倚在窗邊,听著西廂傳來的陣陣叫聲,嘴里忍不住念了幾句。

媚眼流轉,同樣被通知來看戲的月季瞅著綠映眼角的笑痕,故意拆她的台,「老實說小姐不也很開心嘛!」

至少現在看來只要十一王爺多加把勁,要娶紫陽絕對不是問題。

「開心?」綠映合起窗扉,卻故意留了個小縫隙,留意著西廂的動靜,「這一對實在把我給折騰的!若不是七當家交代下來非得見著紫陽出嫁,我何須勞心這門苦差事。」

點妝宴的傳說之一——凡是站了點妝宴的姑娘必定能在當年嫁掉。

為了維持這莫名傳開的傳說,身為艷城七當家——更是鏡花樓的當家——的水銅鏡自是特別關心了,就因如此,作為鏡花樓的主事者,綠映自然得多擔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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