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誘冷情君 第17頁

他略顯迷蒙的眼神望向她好一會兒。

「……小兔。」

安七巧滿意地唇角微揚。每當他醉了,總是那麼喊她,那嗓音柔軟似棉絮、甜膩如蜜糖,比喊她「七巧」還令人怦然心動。

「嗯,我是小兔,這輩子都是你的小兔。」

安七巧笑著投入他懷中,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牢,上揚的唇角漸漸控制不住地微顫,眼眶也慢慢泛起一層水霧。

「我不怕寂寞、不怕孤獨、更不怕等,怕只怕你說再也不需要我,讓我連等你的借口也沒有,結果,你還是說了……」

她閉上眼,緩緩定下心來細思。

「可是,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在他清醒時不能說出口的話,終于能在此刻盡情傾訴。

「如毓,我已經不是當年傻乎乎的黃毛丫頭,會因為你幾句冷言冷語就當真,難過許久。相識多年,我怎可能還模不清你的脾性?若不是把我當朋友,這些年你不會在每回夜探相思時,‘順道’探訪我,畢竟確認相思安好即可,你根本無須冒著風險見我,其實你是擔心我的,對嗎?」

她抬起頭,望進他黝黑如墨的瞳眸。

「糾葛多年,現在忽然想和我撇清關系,應該是你已經決定有所作為,又不願牽連我。我想,你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打算刺殺皇上,了結一切?」

常如毓無語,僅是靜默地凝望她,仿佛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又像什麼也沒听見,只是呆呆任她抱著、問著。

「你說的沒錯,萬一行刺失敗,很可能牽連相思,所以我不會貿然進宮弒君,不過,我也不可能裝作不知你的打算,如你的意互不往來。如果你成功了,我會帶著相思河你兄妹相認,我做不成你的妻,也會找盡理由做你一輩子的知己,你有生之年休想不見我。」

她本不期待一個酒醉之人能和她有問有答,只是有些話不能在他清醒時說,放在心里又難受,也只有此刻才能暢所欲言。

「萬一失敗了……我會去為你收尸。」她抬頭望著他,盈盈笑語。「不過,你最好努力活著,否則到時別怪我在墓碑上刻著‘亡夫常如毓,妻安七巧’,還在墳旁蓋間草屋住下,天天到你墳前叨絮到死,氣得你下輩子也不會忘記找我算賬,再與我糾纏一生……」

說著說著,她心頭、鼻間泛酸,淚光在眼眶中瑩瑩閃動。

「听見了沒?」

她情難自己地捧住他的臉,要他眼中只有自己。

「如毓,我要你活著,你不懂我對你的深情無所謂,將來愛上別的姑娘也無妨,我只希望你好好活著,就算殘了、廢了,也勝過變成黃土一坯,讓我見不到、模不著。只有這件事,我希望你醒來別忘記,無論你想做任何事,保命第一,好嗎?」

「小兔……」

常如毓和煦的目光凝注她、溫柔地輕喚,又如何之前的每一次醉酒,習慣性地摟住她縴腰,緩緩將人抱入懷中。

安七巧柔順依靠他溫暖的胸懷,除了頭一回醉酒她不只多話,還吻了她,之後幾次他喝醉後,只會偶爾似真似假地和她應答幾句,但他總會溫柔的對她笑,還喜歡抱抱她,親親她額間、鼻尖,讓她沉醉在備受寵愛的虛幻中。

可惜,今晚她思緒異常清晰,無法再欺騙自己,強顏歡笑……

「永遠不分開,好嗎?」

驀地,耳畔傳來一句輕飄的低啞問語,瞬即揪住她的心。

「我們,永生永世不分離——」

下一瞬,安七巧只差一點,又被每次毫無預兆便昏睡過去的他壓倒。

「和誰永遠不分開?永遠不離開誰?是相思、我,還是你已經有了中意的姑娘?」

費力將他扶上床安置好,安七巧舍不得離開,坐在床沿對著他喃喃自語,好希望他能睜開眼,清清楚楚將答案告訴自己。

「無論是誰,我都希望你能達成心願,和對方永不分離。」

她以指月復輕輕描繪他的優美唇形,淺嘆一聲。

「如果你問的是我,那麼我的答案是——」

她俯首,吻上那飄著淡淡酒香的唇瓣。

我願意。

在心中,她一遍又一遍,許下永生不悔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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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如毓回村後一眼便確認了追求妹妹的無賴,果真是定遠王世子左永璇。

幾日暗中觀察下來,他和七巧的看法相同,都認為左永璇對相思不只是真心真意,簡直可以說是死心塌地,也就默認了對方成為自己妹婿的資格。

既然連他都認可,安七巧就全然放心地看著這一對璧人漸入佳境,偶爾還幫忙撮合。

好不容易就快開花結果,想不到好事多磨,左永璇因有要事得先回京一趟,相思竟被求歡未果的前未婚夫設陷入獄,還判了斬頭的死罪,被押入大牢等候處決。

為了洗清冤枉、救她出獄,安七巧一路上不眠不休,騎快馬趕至京城,連小憩一會兒都不敢。

入夜,她立刻施展上乘輕功,二度造訪凝香樓,打算先通知常如毓這件事,再順道上定遠王府找左永璇,反正救兵多搬幾個總是有益無害。

可她萬萬想不到,這回前來,她竟意外發現南天齊將軍未死,還已和香濃夫妻重逢的驚人消息——

「你要殺他,除非先殺了我。」

安七巧趴在凝香樓頂,從掀開屋瓦的洞口盯著房內,擰眉看著傅香濃無所畏懼地立于常如毓刺傷的南天齊身前。

「是我太傻,才會引狼入室,害他陷入你設的網,翔兒有比我更聰慧百倍的好人在照顧,我很放心,如果你不能放了他,那我也願意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來生再續夫妻緣!」

安七巧在上頭听得心酸,可她仍未貿然插手。

假使如毓想置他們夫妻于死地,早已一劍取其性命,況且他身上不僅沒有半點殺氣,表情更是在閑適中帶著些愉悅,和他偶爾心情好,戲弄她取樂時一模一樣。

「夫妻緣……你終歸還是認了我。」

你終歸還是認了我?

南天齊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安七巧恍然大悟。

看來應該是香濃介意自己破相又淪落風塵,始終不肯和丈夫相認,直到這生死關頭,她以命護夫,也等于默認自己是永康王妃的身份……

不對!如毓並非捉弄他們夫妻取樂。

她呆在這兒觀察許久,如毓的所作所為倒比較像是在逼他們夫妻互顯真情,明白對方的痴心一片……

「香濃,听我的,翔兒還需要你照顧,別枉送性命。」有妻如此,南天齊已覺此生無憾。「你放心,九泉之下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不會一個人先過奈何橋——」

他忍痛將妻子護于身後,望向常如毓。

「若我沒猜錯,閣下應該是奉皇命來取我性命,而明知我非泛泛之輩,還敢獨自與我周旋,想來你應該就是皇上身邊密探之首——玉閻羅。敗在你手下,我也沒什麼好扼腕了,只希望你言出必行,別傷害我妻——」

「喂,你也太快放棄了吧!」

安七巧正覺得這突然冒出的聲調有些熟悉,下一瞬,便見左永璇由大敞的東窗飛入,一劍刺向常如毓。

幸好,他似乎早已察覺有異,轉瞬間移形換影,讓左永璇撲了空。

這兩個人到底在干麼?!

安七巧咬了咬唇,心里不悅地嘀咕。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人未結親家,倒先結仇家,該並肩去救相思的她們竟然在此拔劍相向——

唉,她越看越頭疼!

「嘖,果然厲害!」左永璇贊許地望著能閃過突襲的常如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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