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誘冷情君 第25頁

「不用了。」她把剛起的安七巧又壓回椅上。「我去去就來,你和大哥新婚燕爾,可別浪費任何相處時光。」

常相思走後,常如毓才向妻子詢問妹妹為何沒跟左永璇一起,反而獨自離家,成了走方郎中?安七巧立刻將听來的消息一五一十轉述。

「左永璇的爹娘反對,王妃還氣到一病不起?」他听了竟然搖頭低笑。「相思是中了情敵的離間計了,其他皇親國戚有可能挑剔相思身分,獨獨定遠王府里不可能有人嫌棄相思出身,尤其是定遠王妃,否則我也不可能如此放心將相思交給左永璇了。」

「什麼意思?」安七巧听出他話里似乎有什麼玄機。

「你不知道嗎?左永璇他娘在嫁進王府前,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地痞流氓’,要比出身,相思遠比她好得多。何況王妃性情豪爽、不拘小節,絕無可能反對這樁婚事,倒是鳳儀公主一直鐘情于左永璇,從中作梗的可能較大。」

知道他對朝中人事的熟悉,安七巧對他的分析確信不疑,對相思的婚事總算放了心。

「那就好,等相思回來我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不,別說。」他撇撇唇角,狀似十分不悅。「讓左永璇自己找來。虧我如此看重他,想不到他竟然連個鳳儀公主也擺不平,讓別人有機會傷了相思的心。相思也是,那麼容易就中了旁人計策,可見她心思單純、閱歷尚淺,讓他們兩人再多受一些時日的折磨,更懂得珍惜眼前人,日後才不會再輕言別離。」

「我懂,就像我和你,對嗎?」她嫣然笑語。「就算身體不再,魂魄依然相依,無論將來如何,我身邊永遠有你,對吧?」

常如毓傾身在她唇上一吻,低語︰「先前想著無人觀禮,我們才一切從簡,既然相思來了,你想不想穿上鳳冠霞帔,讓我正式迎你進門?」

她搖搖頭,玩著他修長十指。「那我不就得暫住外頭,等你迎娶?可是此刻我連跟你分開一刻都舍不得,我只想待在你身邊,其他繁文縟節都不重要,反正你已經在相思面前承認我是你妻子,這就夠了。」

「就猜到你會這麼說。」

常如毓起身拿來一瓶酒,為彼此各斟了一杯。

「那麼,至少喝杯交杯酒。」

望著他不再寒冽如冰,又回到從前那般的溫柔,安七巧盈盈一笑,端著酒杯與他勾臂,飲下遲來的交杯酒。

「這酒……」她喝完才覺得不對勁,「怎麼很像我釀的梅酒?」

「當然像,這本來就是你釀的梅酒。」他牽唇,嗓音悠揚,「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花錢遣人去為我取回一壇酒?」

「我以為那是壇名酒——」

見他喝下第二杯,她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急著搶下他酒杯,卻見他左袖驟揚、掌心一翻,酒杯往空中劃了半圈,穩穩落在他右手,空出的左手則將她給扯進懷里。

「不能喝!」

安七巧連忙按住酒瓶,不準他再倒。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三杯酒下肚並非真的一覺到醒,其實你酒品極差,每回醉酒就會滿嘴甜言蜜語,喜歡抓著人親親抱抱,相思待會兒就要帶人來了,你那模樣絕不能讓旁人見著——」

他突然笑得一臉詭譎。「你真認為區區幾杯梅酒就能讓我酩酊大醉、動情亂性?」

她點頭。她可是見證過無數次呢!

「好吧,我承認假扮你未婚夫,故意打斷王大柱向你示好的那次,我是有些喝過了頭,不過那時听你承認愛我,我可是至今記憶猶新。」

看著愛妻驀然瞠大的圓眸,常如毓反而笑了。

「對了,你還說過,當年你娘臨終前答應你,要讓你嫁給天下第一俊兒郎,所以早早就把我牽來你身邊,對吧?看來岳父岳母果然法力無力——」

「原來你全是裝的!」

安七巧再傻也明白了。

一想到自己認定他是真的醉糊涂,訴盡衷情、還幾次大膽獻吻,羞得將臉埋進雙掌,真是無顏見人了!

「有什麼好羞的,先裝瘋賣傻、竊玉偷香的可是我,我都不怕你笑了。」

對喔!

不提她都忘了,先「偷吻」的可是他呢!

心思一轉,安七巧忽然明白了。

原來,當年的冷淡全是假像,在他刻意冷落的同時,他的心早已擱在她上。

想愛她又不願拖累她,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心意。

原來,早在當年,兩心早已互許……

「你這傻子,害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單相思!」她輕捶他胸口一拳。「我更傻,竟然不能早早看出你的為難,讓你獨自承受那麼多煎熬,還以為為情所苦的只有自己……」

她紅了眼,將臉埋進他頸項。

「如毓,求求你,一定要為我活下去,我不想總是目送心愛的人死去,我笑得很痛苦,要假裝一個人也無所謂,真的很辛苦,我沒那麼堅強,真的……」

「嗯。」

靶受到頸上傳來的濕意,常如毓心如刀割,只能信口許下這不負責任的承諾,吻去她頰上的淚。

畢竟,人稱玉閻羅的他,並非真能掌控眾生生死的閻羅王啊!

終曲

「百壽、如意、吉祥,你們三個還不快來爹的牌位前燒香磕頭,磕完頭該上學堂了!」

安七巧一喊,屋里的三個小娃兒忙不迭地沖進佛堂,乖乖接過娘親手中三炷清香,拜完後一個個跪下,恭恭敬敬地叩首。

「嗯,真乖。」

安七巧扶起三個孩子,帶他們來到大廳,替這個拉拉衣襟、幫那個理理裙擺,越看越是滿意這三個心肝寶貝。

「噯,娘真是愛死你們了!」

她雙臂一展,把孩子們抱入懷中,在三張稚女敕小臉蛋上親了又親,逗得兩個小的格格直笑。

「娘,我們已經長大,不是小女圭女圭了。」

排行老大的常百壽,不著痕跡地拉著一對六歲的雙胞弟妹月兌離娘親「魔掌」,對于這每早必來一次的「例行公事」,有著說不出的無奈。

唉,弟弟和妹妹也就算了,他都已經八歲多,娘親還是每天把他當小娃兒親親抱抱,要是讓外人瞧見,多羞人哪!

瞧著突然落空的懷抱,安七巧噘起嘴,滿臉委屈地看著大兒子。

瞧他那眉清目秀的模樣,將來必定是個迷死人家成群閨女的俊俏兒郎,可惜生就一副小老頭似的沉穩性格,像個小大人。

真是的,小小年紀便不像弟妹們般黏著她,老把她滿滿的母愛往外推,簡直就跟如毓當年的性格一模一樣。

嘖,這麼不討喜的性情,她這個做娘的當然得努力改造才成,否則將來她那可憐的大媳婦,不就得和她一樣吃盡苦頭?

「嗚……」

安七巧才像貓般嗚咽一聲,三個娃兒立刻臉色大變。

她抽出手絹,湊近眼角輕拭兩下,吊嗓似地再哼兩聲,兩個小娃兒立刻很沒義氣地拋下大哥,雙雙緊摟住娘親。

唉,夫子有雲︰識時務者為俊杰!

常百壽無奈望著假哭的娘親,悲苦地揉揉抽搐的嘴角,要笑不笑地努力揚起雙唇。

「娘,孩兒——」

「嗚……」

不大不小的哭聲一響,常百壽頓時頭皮發麻,不爭氣地後退一步,身後不知何時已立了一堵銅牆鐵壁,撞得他背脊發痛。

「誰惹娘哭的?」

從常百壽身後傳來一個比十殿閻羅還森寒的質問。

「大哥!」

一對美得宛如觀音座下金童玉女的龍鳳胎異口同聲,指向白了臉的哥哥,小小年紀已深諳手中之情誠可貴,性命價更高的真理。

下一瞬,常百壽已經雙腳離地,像小雞似地被人拎著衣領來到娘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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