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舍下堂夫 第23頁

「好,不為難、不為難。」金大頭連忙站好,不再堅持下跪。

「王妃,請您也收下我做的繡荷包。」

一位略顯羞赧的青衣姑娘,不知何時來到傅香濃面前,恭敬地呈上一只精繡雙蝶舞春的荷包袋。

「小泵娘,你又是為什麼要送永康王妃東西?」諸葛嬌嬌代傅香濃問出了心中疑惑。

「因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兩年前我賣身葬父,是永康王妃幫忙我辦喪事、安頓弟妹,我已經認命要入凝香樓賣身還債,王妃卻說除了如玉姑娘,樓里不收清官,只取我一條繡帕抵債,就讓我回家和弟妹團圓,所以我比誰都清楚王妃是個大好人。」

說著、說著,青衣姑娘也掉下淚來。

「王妃,鈴蘭一日不敢忘記您的大恩大德,也叫弟妹牢牢記得您是我們白家的大恩人,現在我只能送上一個小荷包聊表謝意,可將來我一定會成為京城第一繡師,為您縫制最美的衣裳。」

「我等著那一天,這是好事,別哭了。」傅香濃既感動又開心,掏出繡帕為小泵娘拭去淚痕,但自己也掉下淚來。

「王妃,您怎麼勸小泵娘別哭,自己也哭成了淚人兒?」路人甲遞上自己賣的嶄新花帕。

「是呀,那麼漂亮的臉蛋,哭花了多可惜。」路人乙加入勸哄。

「唉呀,拜了嬌嬌那樣不長進的干娘,難怪她想哭了。」路人丙開玩笑要逗她開心。

「這倒是,肯定是嬌嬌硬押著人家拜干娘的,還逼她坐那麼夸張又招搖的轎子,換成我也想哭了。」路人丁苞著戲謔附和。

「喂,我不說話,你們就當我死啦!」諸葛嬌嬌兩手插腰,故意裝凶。「她是王妃、我也是王妃,我難過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哄過我?」

「愛說笑,向來只有你讓人難過的分,有你這麼個流氓王妃,我們不哭就很好了,你還哭咧!」

「你!我看你們是眼紅我收了這麼個疏財仗義、施恩不望報,心腸好的干女兒,嘔死你們算了!」諸葛嬌嬌挑眉噘唇,得意得很。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永康王妃端莊賢淑,哪像你,都做了二十幾年王妃了,還吱吱喳喳地像只麻雀,跟人家怎麼比?虧你還好意思收人家當干女兒,我都替她覺得委屈呢!」

「死大頭,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啦!你看你,才哭得像鼻涕蟲,髒死了,還不快擦擦……」

暗香濃被大家逗得噗哧一笑,可淚未止,反而急落如雨。

她怎麼也想不到,今日上街不只沒人笑她臉上傷疤,身分被揭露後,也未曾遭受四方鄙視目光,還收受到許多人好意相待,安撫了她惶恐不安的心,讓她漸漸有了面對眾人的勇氣……

「香濃!」

南天齊一听見家僕通知,立刻出宮沿路找來,沒想到遠遠就瞧見干娘在一旁和人抬杠,任由香濃被眾人包圍,哭得如梨花帶雨,心疼得立刻朝她飛奔而去。

「天齊?」

暗香濃見丈夫一下馬便如飛箭穿入人群,急急朝她奔來,還來不及出聲問他發生何事,就已被丈夫牢牢抱入懷中。

「你們在做什麼?!」南天齊怒目瞠視眾人。「為什麼要包圍我妻子,還讓她如此傷心?你們有任何不滿全沖著我來,別欺負弱女子!」

「噯,我說天齊——」

「干娘,您這回玩笑也未免開得太過了!」

諸葛嬌嬌一開口,讓南天齊更氣惱。

「您要怎麼戲弄我都無所謂,就是不該拿香濃開玩笑!趁我不在家硬將她強擄出門,任她受人欺凌卻又置之不理,實在太過分了!」

「娘,您怎麼又闖禍了!」

緊跟而來的左永璇,也瞧見傅香濃哭成淚人兒的模樣,他想護短都心虛。

「你們這兩個死小子!把事情弄清楚再罵還不遲。」諸葛嬌嬌賞他們一人一個白眼。「天齊,你可以再抱緊一點,悶死你老婆好換個新的!」

經她那麼一提,南天齊趕緊松開妻子,傅香濃這才得以大口吸氣,沒被冤枉悶死。

「天齊,你冤枉大家和干娘了。」順過了氣,傅香濃連忙向丈夫解釋。「干娘是擔心我悶壞,好意帶我出來散心,我哭則是因為大家對我和善體貼,我一時過于感動,才淚流不止。」

「真的?」他一臉狐疑。

她點頭保證。「真的,是你誤會了,我是開心,不是傷心。」

「那就好,我還以為——」他嘆口氣,為她抹干淚痕。「我一路找來不知道有多擔心,總之,你沒受傷害就好。」

第10章(2)

「她好,我們可不太好。」

諸葛嬌嬌雙眉斜挑,立于剛剛被他那聲怒吼嚇得躲到她身後的眾人之前,皮笑肉不笑地瞪著干兒子。

「你剛剛急沖過來,一副想殺人的表情是怎樣?難道我們是豺狼虎豹,會吞了你的小心肝?」

「娘——」

「住嘴!想造反嗎?」

原本想當和事佬的左永璇,立刻乖乖閉上嘴巴。

嘖,明明就是娘親沒通知一聲就把人帶走,連他也嚇了一跳,這會兒還做賊的喊抓賊,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干娘,對不起,是我太魯莽,錯怪了好人。」南天齊抱拳恭敬一揖。

「這樣就算賠罪?」

暗香濃也舍不得丈夫被當眾責罵。「干娘,相公有得罪您的地方,香濃在這兒替他賠罪了,請您顧念他是太擔心我,才會一時不辨是非,原諒他一次好嗎?」

諸葛嬌嬌來回看了看他們夫妻,不由得笑嘆︰「夫妻感情好是件好事,但是像你們倆這樣,一個為對方著想過了頭、一個保護對方過了頭,這可不是件好事,明白嗎?」

暗香濃和南天齊對望一眼,心中隱約明白些什麼,又不是太明白……

「唉,還不懂嗎?」

諸葛嬌嬌白眼一翻,干脆說破。

「香濃,大多數人都能體諒你為了誅奸相、殺昏君,不得已委身青樓一事,天齊也毫不在意,就你自己看不破、愛鑽牛角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想著少給他丟臉,巴望大家漸漸忘了有你這麼個人存在,卻沒想過天齊為了你的事有多苦惱。

「天齊你也是,寵老婆也不是這麼個寵法,她鎮日將自己關在房里,你也由著她去,不怕她悶出心病?何況你為了讓外人明白香濃的遭遇與苦心,不讓人輕視她,還不怕丟臉地去茶館、酒樓客串說書的,不厭其煩地將你們夫妻破鏡重圓之前歷經的曲折坎坷,一遍又一遍向眾人解說——」

「你真的那麼做?!」

暗香濃忍不住打斷諸葛嬌嬌的叨絮,淚又盈眶,終于明白為何自己私下所做之事路人皆知,原來全是丈夫在外頭拉段向眾人解說一切,才讓她一路行來不曾受到任何鄙視。

「天齊,你真傻!你堂堂一個王爺、開國大將軍,怎麼能為了我委屈自己去做那種事,你——」

「為什麼不能?」南天齊握住她柔荑,深情低語︰「只要是為你好,我什麼事都敢做,也願意去做。」

「是,厚著臉皮強逼所有京城百姓听你們夫妻倆的情深義重、恩愛纏綿,你的確很敢,就是不敢硬拉你老婆走出王府。」

諸葛嬌嬌涼涼揶揄,說得南天齊面紅耳赤,站在她身後看好戲的人們更是一個個笑開。

「你看吧!要不是有我這個冰雪聰明的干娘,幫你把人拉出來,讓香濃明白大家的好意,恐怕她這輩子都會縮在殼里當烏龜,你這孩子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唉呀,娘,我差點忘了!」左永璇突然大嚷,打斷她的自吹自擂。「不曉得是誰寄了喜帖給芊惠姨,她不只要來參加婚宴,還提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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