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是個規矩人嗎?」等他學會那兩個字怎麼寫再說。
「就因為你不是,所以要養個能上台面的,咱們總不好世世代代都和人結仇。」仇人一多,日後他的八子四女可找不到人家說親……想到這兒,肚子有個小生命的殷如素面容變得柔和。
「我上不了台面?」要不是她挺個肚子,他鐵定辦了她。
「你自個兒說說你能正正經經和人說句正經話嗎?」他不給人排頭吃就不錯了,誰敢指望他當一回謙謙君子。
「我哪兒不正經。」他一本正經的挑眉。
「哪兒都不正經。」不過挺好的,這吊兒郎當的味也就他做起來好看,一股帶騷的邪氣。
「果兒,我冤。」冤氣沖天。
「好了,別鬧了,說正事,你還要多久才能拿下安南王?」她撫著微隆的小骯,心里有小小的擔憂。
「這件事,懸。」他也沒把握。
「懸?」居然是這個字。
「人與人的對戰,我最遲七個月給你打下安南,快則四、五個月也不成問題,可是出現的是蛇、蜈蚣、蜘蛛、蠍子、螞蝗這種東西,你說這場仗怎麼打,它們一來馬兒就慌了,四下撒蹄子亂竄,還有瘴氣……」趙無疾一說就苦笑,嘆息聲連連。
他真拿那些蟲子沒轍了,不是一只、兩只,而是成群成群的來,一整片一下子涌了過來,叫人防不勝防,人和馬爬滿蟲子,甩不掉也捉不著,螫得滿身痛。
雖藥可治但夠惡心人了,一看到又是蟲子大軍根本沒人肯出去應戰,面色發白的直往後退。
瘴氣更是看不見的殺手,明明敵軍就在前方,可追著追著一片白霧飄來,起初對安南地形不熟悉的士兵不知毒瘴的厲害,求勝心切的往白霧里闖,結果一個也沒回來。
死在蛇蟲、瘴氣的將士超過兩萬名,原本他們是不用死的,卻敗在大意和不入流的手段上。
殷如素想了一下。「我這兒有個招,你看合不合用,就是陰損了些。」
「說說看。」死馬當活馬醫。
「你看這樣成不成,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會我給你畫個圖兒,叫風輪轉,和水車的樣差不多,不過是三片大風葉組合而成,將風葉架高,後面弄個轉把,然後在風輪轉前面放一堆燒不起來的濕柴……」
她才說了個頭,腦子轉得比誰都快的趙無疾雙眼發亮,說起整治人的把戲沒人比他玩得精。「你是想以獸群對付蟲子大軍,用煙把林子里的野獸燻向敵軍營區,讓他們跟我們一樣束手無策,被獸群活生生的踩死、咬死?」
炳!大快人心,就該這樣回報他們,孩子他娘真聰明。
「還有那些蟲子也不難處理,我們挖一條幾里長的壕溝,里面注滿水,再把油灑在水面上,蟲子都怕火,咱們派一隊先鋒軍把蟲子引過來,人跳過壕溝將油水點燃,只知前進不知退後的蟲子往火里擠,就只能燒成灰燼溶入水里……」農村百姓在夜里引蝗蟲的招數,蟲子都有趨旋光性,白天不管用,但受人驅使的蟲軍不同。
「好主意。」哎呀!娶到賢內助,他與有榮焉。
「至于瘴氣也有辦法解決,做個能罩住口鼻的羊皮罩子和羊皮水囊,兩個之間用一根竹管相連,水囊內裝三分之一的水,剩下三分之二灌滿風,羊皮罩子罩住口鼻就直接吸羊皮水囊內的氣,至少能支撐兩刻鐘……」
然後快速通行。
「還有,也能用風輪轉把瘴氣吹散或吹淡一些,吸入的瘴氣不多,活命的機會就大。」
嗯……羊皮水囊要裝個柱子,免得里面的空氣一下子被吸光。
殷如素想做個氧氣筒和氧氣罩,但她沒有純氧,只好做個簡易版的,勉強湊和著用。
「果兒,你怎麼想得到這麼奇妙的法子,把我的困擾全解開了。」他這會兒肩頭頓時一輕,能一躍九丈高。
「我有腦子。」她調侃的說道。
「嗯!好腦子。」趙無疾不以為忤,她好便是他好,他們不分你我,兩個有腦子的爹娘肯定會生絕頂聰慧的孩子。
他是中了孩子毒,不論做什麼都先想到自個兒的種。
「那你趕緊出門去,率領大軍踏平安南王的老巢,早日班師回朝。」一個嘮叨的爹叫人受不了。
「你趕我?」一雙桃花眼變成剪刀眼,橫眉豎眼。
她試著用和緩的語氣安撫他「脆弱」的心。「我的意思是說安南瘴氣、毒蟲多,你看我都三、四個月的肚子了,你想讓孩子在這個地方落地?」
殷如素沒什麼孕吐,能吃、能睡,算是好運的孕婦,她每天早晚在院子走上一圈,有助于生產,還利用空閑時間將還記得的婦科知識記錄下來,以便臨產需要可供參考。
將一切準備好,好過臨時抱佛腳。女人生孩子是生死大關,一個沒闖過就剩兩塊板,死了都不曉得孩子活了沒。
「不會讓你待太久,我考慮過若是仗還有得打便先送你回京待產,等胎坐穩了就走,不過有你那幾個辦法後,我會盡快結束戰爭和你一起回去,我在等……」他一頓。
「等什麼?」等她小肚子變大西瓜嗎?
將大手覆在妻子小骯的趙無疾露出一抹近乎狡獪的笑。「狡兔有三窟,上回被我劫走的銀子並非全部,我的人又查到兩處藏金窟,里面有大量的瑪瑙、珍珠、翡翠和各色寶石,銀子上百箱,黃金五十箱,以及字畫、古玩……」
幾乎是安南王的全部身家,他藏得很隱密,暗衛們查了好些年才查到正確位置,期間折了兩名。
「你是說又有銀子了?」呵!不錯,能多養幾個孩子。
她的興奮在眼底,但銀子多了也苦惱,花不完。
「嗯,我在想辦法弄到手,讓安南王一敗涂地,後悔自以為能稱帝。」興兵作亂勞民傷財,當了皇帝又如何,死後一口棺,功過自有後人評論,他一句也听不到。
「千古一帝誰不向往,和皇室扯上邊的龍子鳳女以及他們身後的從龍者,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性就像餓狼看到肥羊似的撲上來,誰都想一口吞了不留給別人。」自古爭帝的人死得最多,動輒十幾個百年家族,牽連數千人甚至上萬人。
「那不包括我,娘子呀!我的好果兒,咱不稀罕那位置,你家世子爺我鐘情當紈褲。」雖是听命于皇帝的保護色,但起碼平時無拘無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當紈褲好,我喜歡紈褲,尤其是將人踹出門的那一腳。」那副不可一世的狂霸樣像電影里的男神,一切操之在我的自信,帥翻了。
頭一回听見妻子的贊揚,趙無疾得意忘形一挑桃花眼。「爺是紈褲中的翹楚,無人能及。」
「呃,瞧你得瑟的。」笑得肚子直打滾的殷如素心想,幸好他沒有尾巴,要不還不使勁的搖。
「那是,不得不得瑟呀!若非你家夫婿紈褲當得好,當今皇上就要禪位了。」唉!他真不稀罕,為何沒人相信。
「嗄!」她一驚,听到驚人的大秘密。
「皇上也不想當皇上,他是被趕鴨子上架被迫當幼帝,從此踏上暗無天日的為帝之路,每天起早貪黑的學習,別人在玩時他得練字,和太傅上課,人家上床睡覺了他還看奏折,看不懂就哭……」
有多少回幼帝是哭著睡著的,然後到了隔天就重復前一日的事,日復一日的哪能不生厭,皇上還曾「離家出走」過,不過不到半日便在御花園假山後被尋獲。
趙無涯不想當皇帝,哭了幾回求攝政王登基,但是先帝的遺詔不可違,他沒法只得繼承祖傳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