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婚 第17頁

牽手三十余載,段啟明對老伴的擔心自然不在話下。而平時一臉酷樣的段培元,此時的表情更是森冷到護士經過都會繞路而行,根本不敢冒險多看兩眼平常少見的極品俊容,就怕招來「凍」身之禍。

忽地,一只秀氣的小手按上他握緊至泛白的手背,掌心的溫暖一下子驅散了指節的冰涼。抬頭……是一張暖陽般的柔和笑臉。

「會順利的。看,我有去幫媽求平安符喔,還抽到上上簽呢!」江春穗笑著秀出另一只手里的紅色符袋,期望它也能賜給他一些穩定的力量。

她一點都不怕他冷冰冰的表情,因為她知道他是太擔心母親的手術,才會神經緊繃,一臉殺氣騰騰。她反而喜歡這樣有感情的他,更加證明他外冷內熱的個性。可是她不會叫他別擔心,因為那是人之常情,換作她也做不到,只能陪他一起等待好結果。

段培元望著她手中的那枚紅色平安符,心里有股說不上來的感動……

原來她昨天不用上班卻消失了一個上午,是跑到廟里求了這個平安符。然後今天一大早就陪著他來醫院,從頭至尾不多話,只是默默陪在他身邊,過段時間就會要他和父親喝點水,勸勸不停來回走動的父親坐下來歇歇腿,再安靜地回到他身旁待著。

如果,她一直叫他不要擔心,勸他放松心情,他大概只會感到煩躁,覺得她根本無法體會他此刻的心境。但她什麼都沒多說,只是偶爾遞上一杯熱茶,握住他冰冷的手……這份無聲的體貼、適時的關懷,甚至此時拿著平安符的笑容,全都使他覺得感謝、窩心。

不曉得人的心靈在面臨生死交關之際,是否都會變得柔軟、善感一些,但此時此刻,他心里真的有種好喜歡她的感覺、用力擁抱她的沖動,隨著那股無以名狀的感動與謝意,緩緩推漲,如潮水般漫過心頭……一道很特別的刻度,一處不曾被其他女人觸及、滋暖的地方。

段培元有些訝異,這個不曾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卻遠比任何一個和他交往過的女人都更貼近他的心房,並以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那兒發光發熱。當她握著他的手,溫暖的卻是他心中最深的一處,這般史無前例的感受,不叫神奇是什麼?

他微微揚唇,愈來愈能確定江春穗與其他女人的不同之處,也愈來愈想珍惜這份不同……

他拿走平安符,沒有激動地抱住她,而是將那枚包含她祝福的符袋放在自己手里,反向握住她手心,與她十指交扣。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僅是靜靜對視,淺淺一笑,緊扣住「平安」的兩只手,也握緊一種彼此意會的情感,暖暖地煨著兩顆心……

手術的結果,正如江春穗求的簽詩一樣吉祥,成功。

何碧珠在手術後的第四天出院。從住院觀察到回家休養的期間,江春穗都盡可能陪在婆婆身邊,一下課就飛也似地離開幼兒園,幫著公公一起照顧婆婆。

這天深夜,段培元回到別墅,父母己經就寢。江春穗正在廚房里,邊打哈欠邊摺紙飛機,旁邊還散亂一些動物造型的摺紙。

「在干麼?」他看她已經換上睡衣,應該早就準備好要去睡覺了。

「李嫂說要幫媽炖補,明天一起床就可以喝,我就順便幫她看火嘍,反正我也要研究一下這些摺紙,不然明天上課哈……摺不出來就丟臉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干澀的眼楮因此染上一層濕潤。

他看著她發紅的眼楮,疲倦的笑容,心里隱隱揪疼。

「謝謝你。」他知道她幫忙看火是不舍李嫂一把年紀還要工作到這麼晚。至于照顧他母親,這點不包括在他們的約定里,她大可不必做,但這幾天她卻比他這個兒子更常守在母親身邊,因為他工作繁忙,從確定母親手術成功後,便恢復早出晚歸的作息,抓緊時間想補足請假那幾天延宕的工作進度。

然而,他的這顆心並沒有恢復到原來的「規律」。如今即使人不在別墅,他心里也經常冒出某個人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對她牽腸掛肚,一點都沒過去那種提得起、放得開,工作時絕不可能想著兒女私情的豪情氣魄。

而且現在,他還正為這某個人感動心暖,真不明白她怎麼如此善良討喜……

「哎呦,客氣什麼呀,她也是我媽……雖然只有一年的有效期限,但我不會偷工減料的啦!」她嘻笑著,不知怎麼心頭卻忽然一陣酸。

一年明明還很長,算算至少還有十一個月,可是她怎麼現在就覺得離情依依啊……好慘,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她的紙飛機居然摺歪了……直接墜機!

超糗,她趕緊彎腰撿回來「維修」。

「如果超過一年,你也能這樣保證嗎?」他微笑,在她對面坐下,取餅那架紙飛機攤平,重新摺成另外一款機型,前後調整機尾和機翼。

「超過一年……那是什麼意思?」他們的協議不是只有一年,哪來的超過?

「就是字面上意思。」他有說形同無解,臉上掛著一抹她猜不透的笑容,抬高手腕輕輕一射……

咻……飛機輕巧地劃過天際,眨眼便飛出廚房領空。

「哇塞!」她欽佩地眺望那架一飛沖天的飛機,前一刻的問號和挫折全忘在腦後。

下一秒,她竟像只訓練有素的獵犬一樣沖出去……

他望著那子彈般的身影,不禁撫額失笑,想到公園里撿飛盤的小狽……這就是養寵物的樂趣嗎?

天,為什麼這女人總能做出令他覺得趣味的反應!害他最近一直有種「娶到賺到」的感覺,連無償出借那塊土地一年,都還覺得自己是個賺很大的奸商。

「喂,你剛剛還沒說完,字面上的意思是什麼意思啊?」她拎著那架「居然飛得起來」的紙飛機,小小喘氣,腦袋回到方纔的主題上,真的听不懂他在說什麼耶。

超過一年?意思是他要延長這場交易嗎?那是多久?她到底還可以在他身邊待多久啊?

老實說,自從那天在醫院「心手相連」後,她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問問他,究竟心中對她有什麼想法,如果照她自己感覺到的,這男人好像也是有在「呷意」她的樣子耶……可是感情這種事,還是要經過雙方確認比較好啦。況且真要問出口,她還真有些「羞羞臉」,所以才拖到現在還沒個定論,不如就趁今晚月黑風高……不,是夜深人靜,這種四下無人的時候把話講清楚最好了啦……

「東西炖好就快點上樓,你的黑眼圈會嚇到小孩。」他突然打斷她的「綺麗計劃」,丟下這句無關緊要回答,悠哉地拎起公文包上樓,留下一堆問號給心急的她。

「喂!怎麼這樣……話說一半就走很不道德耶!」這不是存心害她失眠,黑眼圈更嚴重嗎?

「……那至少教我是怎麼摺的嘛。」她盯著手里的紙飛機,心情挫敗極了。

嘆口氣,江春穗滿月復無奈地拆開飛機研究,腦子里盤旋的卻全是跟摺紙無關的某人。

左拗右摺,她依樣畫葫蘆……咻……

還是墜機!

呿!

「惡魔惡魔惡魔!我才不會輸給你……」

深夜的廚房,傳來陣陣低咒,摺紙滿天亂飛,萬機齊發……

這畫面還真教人毛骨悚然!

第7章(1)

半個多月後,何碧珠的復原情況大致良好,就是嚴重的暈眩使她無法長時間下床走動,大半天還是得躺在床上調養身體。

這天,江春穗被婆婆委以重任,與丈夫共同參加一場由段啟明老友主辦的慈善酒會。一來是因為段啟明夫婦早就允諾出席,不想對朋友失禮。二來是因為何碧珠看媳婦這半個多月來幾乎每天下班都隨侍在側地照顧她,簡直比自己生的兒子還孝順貼心,所以刻意想讓媳婦「休假」,出去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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