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也沒什麼,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你就算真的排揎我又怎樣,我本來就不完美。」
對溫寧寧而言,後面那帶著熱度的身軀太有存在感了,她只能微微彎曲著身子往前,可不管她怎麼躲避,都能感覺到他身體迸發出來的溫度,馬背顛簸,她實在沒辦法做到離他遠遠的,心里只能祈求葉家快點到。
為了分散自己對他的注意力,向來話不是很多的她只好不停的找話說。
步孤城騎馬,一邊要護著她,一邊還能出乎溫寧寧意料的伸出一只手來揉亂她的頭發。
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還有件事得讓你知道,過些日子均王府會變成大將軍府,我父親和母親他們會搬出去。」這件在外人看起來有悖倫常的大事他卻說得很是輕描淡寫。
對禮制、孝道勝過一切的時代來說,無論發生怎樣不合倫常的事,也鮮少長輩搬出宅邸,由晚輩取而代之的,連帶著王府的牌匾都要摘下來改換門庭。
但步孤城認為與其她從旁人口中听到什麼失真的捕風捉影,倒不如他親口告訴她,讓她有個準備。
溫寧寧歪了下頭。「你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宅子?」
「還有舍妹,那天你見過的。」這不是重點吧?
「那天我什麼都沒看見,也不會有不該有的消息從我這里傳出去,你不用考慮殺人滅口這條路。」她先把自己撇清,撇得很干淨的那種。
步孤城先是莞爾,繼而放聲大笑,笑得爽朗至極。
「你笑什麼,也不怕風大嗆著了!」她毫不客氣用完好的肘子戳了他一拐子。
「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要不然那天你就不會出手管閑事了,等我安頓好,我帶步窈上你家去,讓她親自跟你道謝。」他忽然想到,往後他若迎她入門,他們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姑嫂問題了。
「謝什麼謝,這件事只有我的貼身丫頭綠雀和阿武知道,你這一登門還得另外找個理由藉口,我想就不用了。」
「我身為兄長的帶你未來的小泵子去看嫂子,這應該沒問題吧?不過,你出手救人這件事侯爺已經知道了。」跟她聊天是這麼愉快的事情,為什麼在別的女子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
「怎麼會?」
「那天我送你回府,你昏迷不醒,侯爺便把我抓去拷問,幾乎要對我用刑,我不得不據實以告。」
「你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我哥哪里對你用刑了?」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這家伙說謊不打草稿。
「侯爺明事理,對大事上沒有你想像中的糊涂。」
她白他一眼,不帶怒氣的。「話都你在說,我可沒說我哥不明是非,喜歡用武力解決一切好不好,你少胡謅了!」
一說完,她就想把自己捶死,這下連他都知道她大哥疼她疼到沒道理可講了。
步孤城挑了下眉,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深深看了她好幾眼,眼里有什麼在洶涌。
「溫侯爺疼惜唯一的妹妹,整個大襄朝沒有人不知道,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他又伸手揉她的頭,「還有件事也得讓你知道,我爹從均王成了中山王,我便不再是王府的世子,將來你若與我成親,就做不成世子妃了。」
至于他爹一氣之下會不會將他從族譜上除名,他不在乎,就算他爹想,那些個族親耆老們怕是也不會答應的。
她看了面色如常的他一眼。「你在意嗎,不能繼承爵位?」
他搖頭。「不管你信不信,我還真的不在乎。」
「你都不在意,我在意什麼?不過都是些虛名。」不論名頭是什麼,不都是男人的附屬品?男人爭氣,夫人的名頭就更唬人一些,享受的榮華富貴也看似更多,可一個人無論怎麼吃也就幾碗飯,再多的綾羅綢緞,總不可能半個時辰就換一套衣服?
還不如一頓自己喜歡的飽飯,一宿暢快的好眠,每天笑逐顏開,歡歡喜喜,身旁有知心人,身心安然的普通生活比虛妄的名聲更叫人向往。
「少了這些虛名,我便和尋常人無異。」
「你的意思是我看上的是你步公子那些頭餃和權力?原來我這麼膚淺,我都不知道呢。」她開懷大笑,揶揄得很用力,一點都不怕會得罪在這京城極有權勢的年輕大將軍。
「何況,步公子大概貴人多忘事,你我可不是什麼正經的未婚夫妻,不過是便宜行事罷了。」
「這件事恐怕要由不得你了。」都讓他抱來抱去好幾回了,不嫁他,她能嫁誰?
她回過頭來,眼楮瞪得很大,威嚇力十足,那模樣就像要亮出爪子的小狐狸。
「我的意思是說,我要是反悔想和你做一對名符其實的夫妻,你覺得可好?」
「你干麼說這種話出來嚇人?」她瞪得眼楮都酸了,轉回頭啪啪有聲的拍著自己的小胸脯,是真嚇,不是做作。
「你真不在乎只能是大將軍夫人的頭餃?」居然說他嚇人,她是有多不想嫁給他?他很想把她抓來打!
「我也不稀罕什麼大將軍夫人,大將軍容易嗎?流血流汗,是拿命去換來的,我寧可你是普通的平凡人,吃糠咽菜也不嫌棄,只要一心對我好,願求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不知不覺的她說出了心里話。
天底下沒有憑空掉下來高官權位,承爵的世子將來要支應門庭,撐起一大家子的榮耀,大將軍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所有榮華富貴都是用代價換來的,她求的只是心心相印,兩情相悅。
「我會對你好的。」他說。
她發現了。「你再這麼繞下去,我們豈不是永遠到不了葉家?」她這是被挾持了嗎?
葉家在城西,雪驄馬的腳程不過小半時辰,不過這段路,他們走了足足一個時辰還沒到,也就是說通靈性的雪驄馬把東西城繞了個遍,而且看樣子還有繼續繞下去的意思。
「我在等你給我個說法。」男人完全的霸氣外漏。
听著噠噠的馬蹄聲,這是脅迫吧,溫寧寧想她能不能月兌下繡花鞋塞到他嘴里去?
答案當然是不能,她記得自己有只胳臂是不能動的,動作要是太大苦的只有自己。
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男人的眼神太溫柔,彷佛醇厚的酒,讓人不知不覺就醉了。
她的臉蛋悄悄染成了紅椒,而且心跳得很厲害,比任何時候都厲害。
她對他是有感覺的,從來沒有這麼清醒的認知到,自己是喜歡他的——難道是因為他戳破了兩人之間的那張紙?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她不知道。
愛,好像還構不上,但是喜歡他?是的。
不過,與他成婚,建構一個家庭,共度一輩子?
她真沒想那麼遠。
步孤城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沒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不著急,俯在她耳畔耳語,「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請官媒上門,重新議親,給你一個真正的名分。」不會再讓她成為京里人的笑柄了。
溫寧寧轉過來瞋了他一眼。「誰跟你說定什麼了?」又轉回頭,帶著些負氣。「婚姻大事不能兒戲,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的時候就不要,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可我不是,其實不管有沒有那個約定,我都沒打算要嫁人。
「我是個自私的人,只想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不想去侍候誰,我一個人過得很好,家里就是我說了算,每天吃香喝辣,愛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管我,嫁給你——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若只是這些,不嫁豈不省事,每天還少個人在眼前晃蕩,所以,遣人提親這事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