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了。」由于情況急迫,鳳月靡接過瓖玉繡花鞋後便胡亂往腳上一套,接著就跌跌撞撞朝宮門外奔去,準備行大禮迎接洛月王。
「臣下恭迎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啊──」
語未竟,右腳竟踩著了曳地的裙擺,躬身中的鳳月靡一時措手不及,立刻失去了重心,接著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便七手八腳的朝地板跌了下去。
砰!
一聲巨響後,疼痛迅速找上了鳳月靡,然而她卻無暇哀嚎,因為她滿腦子都在回想一件事──適才她跌跤時,右腳上的瓖玉繡花鞋是不是朝著石階下飛出去了?
「好一個五體投地,天女如此恭迎本王,本王甚是心喜,不過還請天女下回務必將鞋穿妥,莫將繡花鞋再送到本王的臉上!」
洛昊天,也就是洛月國的君王,一臉不悅的踏上石階,將適才差點砸到他臉上的瓖玉繡花鞋扔至地面,而他身後隨行的幾名大臣則是面無表情,似乎是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司空見慣。
繡花鞋落地的聲響一如鳳月靡心沉的聲音。
看著眼前屬于自己的瓖玉繡花鞋,鳳月靡完全不敢抬首,只能看著眼前的赤龍靴道歉︰「臣下失禮了,還請王原諒。」
「天女這般失態幾乎是家常便飯的事了,本王要是次次都同天女生氣,怕早氣出一身病了。」洛昊天雙手負後,冷眼睥睨跟前那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高貴氣質的鳳月靡。
鳳氏一族乃是他們洛月王朝里最神秘高貴又奇特的一支氏族。
神秘,是因為每隔六十年,她們就能產下一名具有神能的天女。
斑貴,是因為她們與生俱來的美貌和不染縴塵的氣質。
奇特,是因為她們只生女不生男的體質。
沒有人可以解釋她們為何生不出男孩,也沒有人可以解釋為何鳳氏一族的女人個個美若天仙,更沒有人可以解釋天女的奇特神能究竟從何而來,他們只曉得每隔一甲子,天上的月亮便會轉朱一次,那代表新任的天女誕生了。
接著十年後,新任天女的前額便會浮現一朵艷如紅花的鳳凰印,那代表著新舊天女交替的時候到了,屆時新任天女必須入宮與洛月王一同主世,而舊任天女則會慢慢喪失神能,直至老死,這是幾千年以來不曾改變的循環。
然而這份循環卻因鳳月靡而有了污點!
她非但沒有鳳氏一族特有的美貌與高貴的氣質,更甚者,她的神能還是歷代天女中最差的一位。
歷代天女皆能窺天預言、召雨變天、消災祈福,而她,卻只會預言,而且還是該死的不太準的預言!
若不是當年的月亮確實轉朱,若不是她確實承襲了天女專有的鳳凰印,否則他還真要懷疑鳳氏一族作假了!
「臣下該死。」听出洛昊天語氣間的不悅,鳳月靡立刻將頭垂得更低,裝作非常懺悔的模樣。
「得了,還不快起身,本王還有事要問呢。」輕哼一聲,洛昊天不耐煩的跨過門檻,逕自進入了鳳玄宮。
「是。」得到命令,鳳月靡才自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模著鼻子跟著一群大臣的腳步,恭恭敬敬的踏入鳳玄宮里。
「本王想知道,天女近來可有什麼預言?」不等鳳月靡找到椅子坐好,洛昊天便開口丟出問題,似乎是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待在這里。
無預警的接到問題,鳳月靡忙不迭地收回尋找椅子的視線,同時擠出一抹被訓練出來的得體笑容,微微笑的凝望眼前相貌俊美但目光總是陰寒逼人的洛月王。
「臣下近來看到不少畫面,不曉得王是想知道哪方面的事?」
「說說關淵國吧。」
必淵國是東方大國,國土有一半是海,人民個個驍勇善戰,相當擅于海戰,尤其新一任的關淵王野心頗大,近來動作頻頻,讓他不由得心生警戒。
「關淵國?」鳳月靡先是茫然的眨眨眼,仿佛不曉得關淵國是什麼東西,而後才像是憶起什麼似的,慢半拍道︰「是的,關淵國,臣下想起來了,臣下昨夜夢到關淵王和一群人在船艙里說話,關淵王打算造戰船、密運飛火石,預備三個月後偷襲我朝東方海域。」
洛昊天皺起眉頭。「關淵王打算派出多少大軍?」
「五百艘戰船,五萬大軍,于奇涯島突襲我朝。」鳳月靡平板地道出夢中所听到的內容。
「那我朝若與關淵國開戰,何方能贏得勝利?」
「關于這個問題,臣下並未夢見,所以……」睜著無辜的大眼,鳳月靡露出尷尬的笑容。
洛昊天將眉頭皺得更緊。「據鳳玄宮的女官回報,天女日日‘夜長夢多’,然而事實證明,那些夢對天女顯然並沒有太大的助益。」
歷代天女總能預言想知道的事,就只有鳳月靡必須仰賴睡眠時的一些預知夢來預言,而這些預言通常都只是片段的畫面,有時甚至不太準確!
「無法替王分憂解勞,臣下感到萬分慚愧。」鳳月靡無奈的說著幾乎每隔三、四天就要出現一次的台詞。
「你是該慚愧,不過本王對你本就沒有抱太多的奢望,你只要曉得幾千年以來護國天女一直是我朝的精神象征,因此,只要你扮演好天女的角色,本王便不會要求其他,只不過家丑不可外揚,你的無能本王會替你遮掩,對外,你依然是我朝聖潔高貴的天女,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臣下明白。」家丑不可外揚這六個字都出現了,笨蛋才不明白吧?鳳月靡臉上笑得僵硬,心中卻早已翻了好幾個白眼。
「既然明白,那麼三日後的國宴你最好別出什麼亂子,除了記得戴上面紗外,你的禮儀還要再加強!我已經交代靈妃到此教導你一些該注意的事項,今日你就跟著她學習吧。」
「是,臣下謹遵王命。」唉,人在皇宮,身不由己啊。
得到預言後,洛昊天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待在這里,于是快速的自椅子上起身,而幾乎是他起身的瞬間,一旁專門服侍洛昊天的女官也機靈的開口高喊退駕。
聞聲,一行人一如當初來時的氣勢,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鳳玄宮,而被留下來的鳳月靡卻不像以往那樣唉聲嘆氣,反而舉步踱到鳳玄宮外仰望著浩瀚藍天。
「起風了,就要變天了。」
「稟鳳主,今日並無風動。」女官嚴謹回道。
「你確定?」
陽光普照,璀璨的光芒灑亮鳳月靡一頭玄黑的長發,粉唇一勾,才轉首,玄黑長發竟飄然的舞動在盛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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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鳳玄宮里,鳳月靡難得中規中矩的靜坐在椅子上,直到鳳月萌的來臨。
「月萌姐。」見到來人,她立刻綻笑。
「靈妃。」鳳月萌冷傲的糾正。
「靈妃。」鳳月靡從善如流。「許久沒見到靈妃,近來可好?」
「大笑用袖掩,小笑不露齒,還請天女收斂一下笑容。」鳳月萌才懶得與她招呼,一開口便是糾正。
「是這樣嗎?」鳳月靡乖巧的將唇瓣的弧度縮小,然而一張五官稍嫌平板的臉蛋卻沒因此而多了分優雅,鳳月萌見狀,狹魅的鳳眸里頓時浮現一抹鄙夷。
「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天女的儀態已是眾所皆知的無藥可救了,對于一塊朽木,再多的教導也是枉然,天女可同意我的說法?」鳳月萌在侍女攙扶下,優雅入座。
聞言,鳳月靡不怒反笑。「自然是萬分同意,靈妃也曉得我對禮儀這方面最不拿手了,靈妃若肯放我一馬,那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