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他根本就不曾在乎過身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能力!
以往,她在洛月國過的是錦衣玉食、千人服侍的生活,倘若她真的委身于他,他根本無法保證自己是否能夠給她同等的生活環境。
既然對她動了情,他又怎麼可能不想擁有她?
只是天馳國畢竟不比洛月國富庶,既沒山珍海味,也沒有金銀財寶,可只要她留在宮中當公主,便可高枕無憂的過一輩子,比起委身于他,跟著他吃苦一輩子好過太多了。
「好不好?」見他許久不說話,鳳月靡以為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綻,于是立刻伸手偷捏自己一把,好讓自己的雙眼能擠出一些淚光,強化可憐的姿態。
看著那泫然欲泣的小臉,封恕心更疼了,可他卻認為這是再好不過的辦法,高貴的她應當過著更好的生活才是。
「好。」點頭,他同意了她的條件。
「謝謝你。」她喜悅又哀傷的朝他綻放了朵微笑,然而就在此時,遠處的草地上忽然傳來一連串激躁暴烈的嘶鳴。
轉首,鳳月靡看到一匹駿逸出眾、毛色黑亮、眼神桀驁的黑馬被人綁在木樁上。
也許是厭惡脖子上的粗糙麻繩,或是憎恨自己的自由被人捆綁,那匹黑馬暴躁的不斷抬腳甩頭,仿彿想要藉此將脖子上的粗糙麻繩給扯斷,可是無論它如何掙扎,脖子上的麻繩依舊將它困在木樁邊。
眼見此招無效,它立刻換了個方法,只見他四肢微曲,然後用身子的重量開始往後拔河。一邊後退,它一邊噴氣瞪著眼前套在木樁的麻繩,充滿靈性的黑眸里閃爍著絕不屈服的高傲。
看著黑馬,鳳月靡雙眼一溜,忽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那是昨日捉回的野馬,體態健美,不過性子非常躁烈,所以將它綁在木樁上消磨野性。」順著她的視線,他替她解釋。
「我想看它。」
他蹙起眉頭。「危險。」
「我不會太靠近它的。」
「可是……」
「它有麻繩綁著,不會有事的。」
語畢,不理會他還想說些什麼,她撩起裙擺就往那匹黑馬沖去,直到兩者之間剩下五尺的距離才停步下來。
而遠方的封恕見她終于停下腳步,這才松了口氣,不過雖是如此,他的眼神始終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她的性子天真又莽撞,這麼靠近馬兒教他如何不為她擔心?
靶情不停地催促著他快到她的身邊保護她,理智卻偏偏讓他無法這麼做。
因為愛她,所以他更不能靠近她;為了她好,他該親手斬斷這段情絲,與她保持距離才是,寧願自己難受,也不能讓她堂堂一個天女跟著他吃苦一輩子。
他畢竟不是最適合她的對象啊……
「被綁著很不舒服吧?」仿佛知道封恕正注視著自己,她故作自然的背過身,小小聲的對著黑馬開始說話。
「嘶嘶!」黑馬充滿敵意的瞪著鳳月靡。
「不過你放心,你一定會得到自由的,因為……」
就在一抹神秘的笑弧自粉唇邊一閃而逝的同時,草原上忽然刮起一道詭異的強風。
強風來得又急又猛,幾乎是在瞬間就將青色的草地給卷入一片混亂之中。
黃土草末全被卷入空中旋轉飛揚,遮蔽了封恕的視線,齊置的馬具被強風吹得鏗鏗鏘鏘作響,阻礙了封恕的听覺;在這片混亂之中,他只听見被綁在木樁上的黑馬驚駭的連連昂首嘶鳴,而它兩對有力的四肢更是暴烈的在地上用力踩踏,仿佛像是在嚇阻敵人入侵,或是……
想起起風前鳳月靡人就站在黑馬身前,封恕鎮定的心跳瞬間凍結了。
「公主!」
風馳電掣間,他縱身一躍,瞬間化作一道雷電朝鳳月靡適才的方向奔馳而去。
他不顧強風打在臉上是多麼疼痛,黃上草末戳刺眼楮會不會令他失明,他只是不斷的往前急奔。
明明不到百尺的距離,他卻覺得自己仿彿花了太多的時間;明明腦海里那背對著他離去的背影還是那麼的清晰,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就要失去那縴細的背影。
混亂之中,他看不見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聲音,在這混亂的世界里,他竟然將最珍貴的寶物給弄丟了!
她到底在哪里?
她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害怕嗎?
為什麼方才他不阻止她?
為什麼他會愚蠢的想要與她保持距離?
為什麼他的動作不能再快一點,眼力不能再好一點?
心,就要被滿滿的懊悔與自責給沖破,站在鳳月靡適才的位置,他心神欲裂的到處尋找那前一刻還對著他微笑的人兒。
強風依舊咆哮,黃土依舊飛揚,最後,他終于發現那側臥在地上、仿佛失去生命的雪白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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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鳳公主遭馬踹傷一事如火如荼的傳開了。
听說天鳳公主雖然只是輕傷,但因驚嚇過度整整昏迷了一日一夜,直到今日才清醒。
听說事發當時封大人也在場,因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公主,所以主動向王請命接受懲罰,不過王不但沒責怪他,還原諒了他。
听說封大人抱著昏迷的天鳳公主來到御醫院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既狂亂又脆弱,害御醫以為是遇到了什麼失心瘋的患者,嚇得差點大喊救命。
不過總而言之,天鳳公主沒什麼大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姐姐……」
此刻待在元樸宮里照顧鳳月靡的天渠兒終于忍不住發出聲音。
「嗯?」
「你要不要回到床上躺一下,畢竟驚嚇過度的人應該是沒什麼精神和心情玩沙包才是吧?」看著玩沙包玩得不亦樂乎的鳳月靡,天渠兒和喜兒紛紛放下手中的針線,忍不住也心癢了起來。
「有什麼關系,我人在房里,誰也不知道啊。」鳳月靡依舊玩著喜兒替她做的花形沙包。
「不過封大人耳力向來好,喜兒建議公主還是小聲點好。」裝也裝像一點嘛!哪有受傷的人這般快活的。
「好吧好吧。」鳳月靡這才收斂自己的笑聲。
「姐姐,听說封大人這兩日來過好多趟,可你都不見,為什麼呢?」
話題一扯到封恕,鳳月靡總算停下玩耍的動作。「自然是為了演戲啊。」
「演戲?」
「他心思敏銳又通醫藥,昨日只是因為太過驚慌所以才沒發現我裝暈,要是我真的接見他,豈不是給他機會明察秋毫?」看著昨日他為著她露出的驚慌與自責,她更加確定他對自己並非毫無感情,或許她還可以自我滿足的猜測,他多少對自己是有點喜愛的,嘻嘻!
「原來如此,只是姐姐,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你都受傷了,封大人卻還閉口不提婚事,你想封大人會答應嗎?」天渠兒實在好擔心自己還是得嫁給封恕,這幾天一直煩惱著這件事。
「這你就別擔心了,本山人自有妙計,我一定會讓他娶我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鳳月靡自信滿滿。
「那……」就在天渠兒想進一步詢問鳳月靡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宮女小跑步的聲音,接著過了一會兒,一道人影出現在門邊——
「公主,封大人求見。」
聞言,鳳月靡也不慌張,只是慢條斯理的對喜兒使了個眼色,而後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後便將門推開,對前來報訊的小爆女道︰「公主身子不適,不見客。」
「可是封大人……」
「封大人那邊就由我來處理,你先去忙吧。」
「是。」
小爆女走後,喜兒將門闔上,只身來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