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小叮當,真的什麼東西都變得出來。」他打趣,凝望著她,向來銳利的黑眸不自覺的變得好柔和。
「小叮當可沒你這麼厲害,要是沒有大雄,他也只不過就是只愛吃銅鑼燒、看漫畫的懶惰貓。」小叮當是神奇沒錯,但也只因為他是未來的機器人,要是沒有大雄三天兩頭惹麻煩,那些令人驚奇的東西恐怕會被小叮當塞在百寶袋好幾百年,永遠派不上用場。
「喔?那你是說我比小叮當還厲害嘍?」他挑眉,有點意外她會贊美他。
「當然,你看你的房子,簡直是煥然一新,快成樣品屋了。」她指著他這兩天來的成就,認為他的確是神奇無比。
听到她的形容,他又是仰頭一陣朗笑。「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只可惜公司忙,老是抽不出時間,趁著這次機會,全部弄一弄,我也放下一顆心。」
他的笑容讓她轉不開眼楮。
打從兩人見面以來,他對她只有排斥、譏諷和不以為然,就算有笑容,也總是不懷好意、嘲弄的笑,但是現在他卻笑得好開心。
這幾天,她發覺到他對她的排斥、嘲諷減少了,雖然還是嫌她跟前跟後很麻煩。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但是她喜歡這樣的他。不用針鋒相對、不用忍受他的嘲諷和怒氣,平平靜靜的和平相處,她真的很喜歡。
「你家的房子很漂亮。」轉頭,她指著前方紅白瓦相間、外型古樸中帶著典雅、高貴的房子,真心贊美。
早在第一天她看到這房子時,就想這麼跟他說,但是那時他對她的態度讓她認為「沉默是金」。
「我父親設計的。」她的贊美讓他的嘴角揚得好高,滿臉驕傲。「他是個建築設計師,跑遍世界各地,看過每一種風格的建築,他最擅長將不同風格的建築特色融合在一起,然後設計讓人驚艷的房子。」
「听起來你父親很杰出。」
「的確,他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老師。」雙手撐在後腦,他目光熠熠的看著眼前充滿幸福回憶的房子,不掩飾對父親的崇拜。
「我會的一切全是他教我的,我十二歲那年暑假,他買下這塊地,帶著我和幾名工人一同建造這棟房子,完全造著我母親想像中的模樣,後來到了冬天,房子終于落成,我和父親帶著母親來這里看新房子,當時我母親一看到房子立刻大哭出聲,我被她嚇壞了,結果她接著又露出笑容,那抹笑像極了初春的陽光,燦爛得讓我轉不開眼,然後她抱住我父親,開心的仰頭大笑,當時她臉上幸福喜悅的表情我一輩子都下會忘記。」
沒想到這棟房子還有這麼一股感人的故事,听著他用充滿幸福的口吻述說的一切,她仿佛跟著他一塊走進那段回憶。
前院里,站著一家人,盡避北風簌簌、落葉飄飄,四周的溫度寒冷得讓人只想發抖,但是家人間溫馨的情感和幸福卻團團將他們圍繞著,溫暖著他們的心房。
「就是那個時候,我立下志願也要當一名建築設計師。」他收回視線,看向她。「接著時間像是見到鬼,拔腿就跑,咻地一下帶我來到現在,結果我真的成了一名建築設計師。」
他幽默的形容將她從感動拉了回來,噗哧一聲,她仰頭大笑。
「你笑起來很漂亮,你應該多這樣笑。」他目光黝深的盯住她,看著她大笑的模樣。
她淺笑時,盈盈的讓人心生親切,但是她大笑起來,卻像雨後綻放的彩虹,充滿了神奇的色彩和光芒,令人驚艷。
他的眼神和出口的話讓她的表情起了變化。
未完的笑意縮回到嘴角,原本白皙的臉頰染上了紅艷的晚霞,她又陷入一種窘困、無措、困惑的情況里。
他又來了,又說了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的話。
或許是職業的關系,她的生活偏向嚴肅,與人之間的互動也多是禮貌上的一些交談,所以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這種……像是調侃、像是捉弄、也像是真心贊美的話,從來沒有人向她說過這種話,而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是說真的。」見她沉默不語,他重復,向她表達自己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話讓她發覺臉上的溫度有往上飆升的情況,捂上雙頰,她想阻止臉上失控的情況,順便遮住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就臉紅,他一定覺得自己很奇怪吧?
「我每天都在笑。」她盡量讓自己看著他黝深的雙眼而不再無措。
「的確,不過那種笑容太過輕淺、太過親切禮貌,反而讓我覺得那是張沒有情感的面具。」
他的話令她心驚,仿佛被人戳破秘密。
「我常懷疑面具下的你是哪種表情?我找碴的時候你是不是偷偷罵我,諷刺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正在咒罵我。」
「我才沒有。」她反駁,卻不知是反駁面具一事,還是偷罵他一事。
他沒理她,逕自說著︰「不過我最懷疑的還是你這個人,年紀輕輕的什麼工作不好做,竟然跑去當保鑣?!難道你不怕父母親為你擔心?」
「他們不會擔心的,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臉上的紅潮瞬間褪去,換上平常的表情。
「為什麼?」
「因為我是孤兒,我的父母或許健在,或許早已不在,不過我想他們都不會知道我的職業。」她笑著,雲淡風輕,卻掩不住眼里的落寞,尤其當她看著眼前的房子時,那股落寞更深。
他有回憶,而她,什麼都沒有。
「你……」胸口緊縮,像是被人揪住。不是因為她是孤兒,而是為了她眼底的落寞。
懊死的,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還跟她說一大堆陳年往事引她剛剛听了一定很難受!
「我的領養人是‘黑舍’的老板,他沒有給我父母,可是卻給了我許多更珍貴的事物,我很感激他。」雖然爺爺某方面的個性真的讓人很需要忍耐,不過爺爺對他們好是無庸置疑的。
「我很抱歉剛剛沒頭沒腦的跟你說了一堆廢話。」他真心向她道歉。
「怎麼會是廢話?我很高興听你父母的故事,他們後來怎麼……啊!」她忽然低呼捂住嘴,卻來不及將話收回。
「沒關系,我想你應該想到了,三年前他們因為空難而去世。」連他大學的初戀對象都查得到,他一點也不懷疑父母雙亡的事她會錯過。
「我很抱歉……」真是言多必失啊,她懊惱著。
「沒關系,這世界就是這樣變化多端,聚散無常,緣起緣滅總是讓人措手不及,不過時間會改變一切。」他豁達地說著。
看著他,她無聲的笑了,沒想到他們竟然可以這樣心平氣和聊著天,還聊到了命運這種話題。
抬睫,她望著紅艷天空里那變化無常的風雲,欣賞世界的深奧。
「你說的對。」
「天色晚了,差不多是蚊蟲的覓食時間,如果不想被當成晚餐,我想我們這兩個人類應該回屋避難了。」他起身,朝她伸出手。
他幽默的話再次逗笑她,不過她沒有回應他的手,而是低頭評估了底下樹枝分布的情況後,手腳俐落的躍到某根粗壯的枝干上,然後雙手握住一邊的枝干開始擺蕩,接著她突然放開雙手跳到底下另一根樹干上,最後她突然來一個空翻,完美的著地。
她所有的動作完美俐落、一氣呵成,看得他瞠目結舌。
「我以為你上輩子不是頭牛就是只烏龜,沒想到真正的答案竟然是只野猴子!」真是看不出走路慢、說話慢的她竟有這番身手,八成是練過體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