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到底所為何事?」龍震揚鎮定地問。
「哦,是這樣,虎爺可知蘇桃穎的下落?」
「那女子已經被我逐出府去。怎麼,大人為何忽然問起她?」
「虎爺有所不知,今日有人來衙門報案,說蘇桃穎被殺了!」
什麼?紫虞身子一震,幸好瑞兒一把扶住她。
龍震揚凝眸,雖然意外,卻又似乎早已料到。「報案的是什麼人?」
「這個不便明說,總之,有人親眼看到蘇桃穎被殺,而且……」夏知府難以啟齒,「尸體就藏在這風府里。」
「胡說!」紫虞還未開口,瑞兒便急道。
「大人,可有證據?」龍震揚沉聲詢問。
這瞬間,他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儀,一句話,便問得夏知府瑟瑟發抖。
「虎爺息怒,」夏知府討好地笑,「這不是在查嗎?倘若是誣賴,我回去一定將那報案之人亂杖打死。」
「既然有人報案,大人盡可查證。」雖對蘇桃穎被殺一事感到震驚,但紫虞相信自己府中的人是清白的,「我府中,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只需派人搜一搜,便可知曉。」
「是,我已經派人在搜了,世佷女不介意吧?」
「大人請進屋喝茶,邊坐邊等吧。」
她話音未落,忽然一名官差跑進來,高聲道︰「報大人,東牆之下發現了可疑之物。」
紫虞不由得抬頭,正巧與龍震揚四目相對。
「世佷女,可否隨我去看看?」夏知府提問。
點點頭,配合地隨官差一同前往。她知道,龍震揚會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不一會兒,一行人來到東牆下。
只見白菊叢中,一群蒼蠅正密密麻麻地縈繞不散,發出嗡嗡聲響,陣陣惡臭撲鼻而來。
「快挖開!」夏知府下令。
闢差一陣掘土,只見一具尸體躺在艷麗的菊花叢中,反而更顯沭目驚心。
「兩位請看看,這位是否是蘇桃穎?」
紫虞移步上前,只看了一眼,喉中便一陣惡心。
對,是她,開始腐爛的五官依稀可辨,她的眼楮瞪得很大,此刻仰望著天空,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蘇桃穎,她曾經的情敵,讓她又羨又恨的人,此刻卻勾起她無限的憐憫。原來,死是這樣容易。
「虎爺,是她嗎?」夏知府見紫虞無語,追問龍震揚。
龍震揚點點頭。
「世佷女,真對不住了,」只听夏知府道︰「本府只能帶你回府一趟。」
紫虞愣住。
「你說什麼?」龍震揚失去冷靜,放聲吼道︰「這關紫虞什麼事?!」
「因為尸體……是在她府里發現的。」
「那表示什麼?難道你想說,她是凶手?!」
「這個……報案之人是這樣說的。」夏知府怯怯地回道。
「荒唐!」龍震揚暴怒,「紫虞為什麼要殺她?」
「大概因為……爭風吃醋吧。」夏知府雙腿不由得發抖,「虎爺,本府也是照章辦事,希望您能體諒。」
「你敢把她帶走試試看!」龍震揚護在紫虞面前,出言恐嚇。「這兒馬上就不止一具尸體!」他絕不讓人欺負她!
「震揚……」她忍不住喚他,「別這樣。」
他猛地回頭。
她叫他的名字?終于,好不容易等到她喚他的名字,可竟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如同萬箭穿心般,他的胸口刺痛難忍。
「我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的!」他顫聲允諾,即使拚上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震揚,不要為了我惹麻煩,」紫虞微笑提醒,「別忘了,我是一個與你不相干的人,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呢。」
他一愣。
「知府大人,我跟你們回去。」紫虞主動上前,「看在我有孕在身的份上,可以不戴枷鎖嗎?」
「可以,可以。」夏知府恭敬地答道。
龍震揚知道,這是給他面子。可此時此刻,就算他面子再大,也救不了心上人。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虎爺」這個名號一文不值。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的女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被送上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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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愁腸愁更愁。
龍震揚坐在桌前,已經記不清自己喝的是第幾杯了。從前他喜歡這樣,對月暢飲,可今天美酒失去了魅人滋味,月色也顯得黯然。
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傻坐著,但除了傻坐,他又能做些什麼?
他只能等待。
「爺!」旺才端著菜肴進來,「吃點菜吧,別空月復喝酒。」
「讓我單獨靜一會兒。」雙眼有些迷蒙,他撐著頭,頭痛欲裂。
「爺,別怪我多嘴,」旺才支支吾吾,「事到如今,您去求皇上吧。」
「有用嗎?」龍震揚澀笑,「實話對你說吧,那天送來的那封信,便是皇上所書,要我即刻進京,可我抗旨了。」
違逆君意,還能向皇上求情嗎?
沒治他的罪,沒懷疑他有策反之心就已經算皇恩浩蕩了。
旺才一驚,不由得啞口無言。
「爺,」一頓,他又勸道︰「皇上與您感情深厚,無論如何,也不會怪罪于您。現在惟一能救少夫人的方法,便是即刻起程進京,向皇上稟明原由,請皇上頒一道聖旨,營救少夫人!」
龍震揚卻默然不語。
「爺,死馬當活馬醫,您還猶豫什麼?」旺才在一旁干著急,「尸體是在風府發現的,算是鐵證如山。假如夏知府把這案子判了,就不好辦了,秋後處斬啊!」
「處斬」二字,仿佛天外驚雷,把龍震揚頓時震醒。
他凝眸,酒意馬上清醒了大半。
「我明白,」他點點頭,「你速去幫我打點行囊,明兒一早,我便進京去。」
「是。」旺才大喜,匆匆離去。
進京面聖,別的可以不帶,那份遺詔非帶不可,也許皇上看在他辦事有功的份上,龍顏一悅,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龍震揚拔出隨身佩刀,將靠著的墊子掀起,一刀劃開表面綢緞。
遺詔藏在這里。
大概沒人會想到,他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半舊的墊子里。
這是他母親生前用過的東西,放在這里,也算是請在天之靈的母親看護吧。
他的腳下忽然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頭為何這麼暈?是因為酒喝多了嗎?
不,從前比這更多的酒他都沒醉,今天怎會如此不勝酒力?
他撐著桌邊,深深喘息,門卻在此時開了。
夜風從門外涌進,只見一條黑影站在風口處。
龍震揚抬起醉眼,模糊之中,看到熟悉的面孔漸漸靠近。
「旺才,」他問︰「東西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旺才露出詭異的微笑。「不,爺,東西不必收拾了。」
「為何?」龍震揚似體力不支,跌坐在椅子上。
「因為你不必進京了。」
「你在說什麼?」
走到他身邊,旺才一把將他手中的遺詔搶下,他竟無力抗拒。
「這東西,我來代爺處理吧!」
「你……」龍震揚蹙眉,「什麼意思?」
「爺還不明白嗎?」旺才忽然得意地大笑,「蘇桃穎,其實是我殺的!」
「什麼?」龍震揚一怔,「是你?」
「我本姓李,名宣織,旺才是我的化名。」
「姓李?」
「猜到了嗎?爺,人人都說你聰明,怎麼事到如今你還猜不透嗎?」
「你是李德裕的人?」他眼楮微眯。
「沒錯,李德裕是我伯父。」
「我真沒想到……」龍震揚搖頭。
「兩年前,我打听到你名為商賈,實為宣宗親信,于是扮做街頭乞丐接近你,沒想到,你竟真的收留我,還對我十分信任。」
「當初你說因與父親不和,被繼母虐待,所以逃出家門,無處安身,這讓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把你留在府中。」龍震揚澀笑,「看來,我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