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到皇上 第25頁

「我自己的事情,向來不必別人幫忙。」楚默然冷冷的答,「多謝愛妃掛念,不必費心了。」

「不要我幫忙?」心下一急,她什麼也不顧了,這一刻完全撕破臉皮,「那我父親呢?皇上不再需要他的兵權了嗎?」

「不需要了。」楚默然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我想了很久,最後覺得不能求你父親。」

「為什麼?」

「因為,我從來沒有愛過他的女兒,從來沒有善待過他的女兒,試問,我又怎麼能厚顏無恥地利用自己與他女兒的關系,求他幫我呢?」

「就算你不愛我,難道……你也從來沒有愛過我的姊姊嗎?」如遭青天霹靂般,品妃霎時僵住。

楚默然搖頭。「我心里真正愛過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現在已經出宮了。」

他沒有道明,但即使是傻子都听得出他指的是誰。

這瞬間,品妃像是完全崩潰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來,她的叫聲里,充滿了絕望。

***

她知道,孩子已經沒有了。

那一天,她流了好多血,身子像被挖空了一般,蒼白無力。

她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當時的萬念俱灰,也讓她寧可自己就這樣死去。

但奇跡一般,她還是從惡夢中驚醒,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尼姑庵里。

她是怎麼出宮、怎麼到這兒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謗據庵裹的主事師太說,是兩名侍衛把她送到這兒的,至于是誰放了她,侍衛沒有交代,只留下一些銀兩,名為替庵里布施,實則是收留她所需的費用。

這座庵堂位于離京城很遠的一處山嶺之中,環境清幽,平時香客也不多。

自從來到這兒以後,她一直臥病在床,每天晚上听著屋外傳來的木魚聲,一聲一聲,孤獨清冷地傳入耳際,人也感到格外孤獨。

她覺得自己像是忽然老了數十歲,進入了風燭殘年,人生美好、繁華的一切都已流逝,她惟有躺在這山嶺里了此殘生。

尼姑們都不太說話,所以與佛門格格不入的她,更顯寂寞。

惟一能讓她高興的,大概只有那個黑衣郎中來的時候。

黑衣郎中是她在這庵里惟一見過的男子,據說與主事師太有些淵源,所以破例得以踏入禁地給她看病。

雖然總是面對面,但她從來沒瞧過他的真實模樣,因為他的臉上總是纏著黑紗,與身上的黑衣連為一體,很是神秘。

據說,他幼時因為一場大火毀了容貌,從那以後便以黑紗纏面,努力學習醫術,行走江湖治病救人。

他的嗓音低低啞啞的,像是喉嚨被烈火烤灼後發出的聲音。

每一次把完脈以後,他會跟她天南地北地聊天,講述一些她前所未聞的故事,這總是讓她忘記了病痛,展露歡顏。

她喜歡听他講故事,或者說,她喜歡跟人說話──惟有跟人說話,才能讓她感到自己依然活著。

這庵里太靜了,她需要听到一些人聲來排解寂寞,所以每次黑衣郎中來看她時,都會讓她很高興。

門外響起蹣跚的腳步聲,她知道,他又來了。

丙然,不一會兒,便見他一瘸一拐地進來──他的腿據說也是在那場大火中被燒傷的。

「今天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黑衣郎中瞧了瞧沁玉微笑的臉,低啞地道。

「大夫,你好久沒來了。」似乎有半個月了吧,不知他到哪里忙去了。

「是啊,我去了一趟京城。」

京城?沁玉心裹一震。

呵,她好沒用,明明跟自己說好了要忘記那個地方,忘記那個人,可剛剛听大夫提起京城兩字,她就如此失神。

沁玉沉默不語,他則坐下來,一如既往地替她把脈。

「沁玉姑娘,你這次可算是因禍得福。」黑衣郎中忽然道。

「怎麼了?」

「之前你體內有一種難解的毒素,可因為喝了打胎湯藥之後,紅花散血,竟把這毒陰錯陽差地給解了。你說怪不怪?」

「真的嗎?」沁玉愣住了。

「孩子雖然沒有了,可卻保住了你的命,」他看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深邃,「這樣也是好的。」

她苦澀一笑,並不回答。現在的她,還有什麼好與不好,不過如行尸走肉般,過一日算一日罷了。

「我再給你開一帖藥,喝完之後身體便可痊愈了。凡事看開一些,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只要能活下來,就有希望過上舒心的日子。」注意到她眉間抑郁,他輕聲安慰道。

「多謝大夫。」沁玉點頭,「我懂。」

他微微一笑,知道她已經釋然,便離開床榻去寫藥方。

「大夫,听說你的醫術都是自學的?」她放松心情與他閑聊,「我也曾看過一些醫書,不過你有時候開的藥方,我卻看不太懂,看來你比我厲害多了。」

「哪里,我不過是記下你的脈象,回去請教比我醫術高深的人罷了。」他坦言道,「這段日子,一直替你把脈,我也從中學到了不少,現在終于可以自己獨力為你開藥方了。」

「大夫你回去請教什麼人啊?」

「宮里的太醫。」他意味深長地回答。

爆里……

听見比京城更讓她害怕的詞,沁玉不由得臉色刷白。

咬了咬唇,她听見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命令自己挺住。不怕,她不能害怕,只不過是聊些無關緊要的閑事,難不成她要一輩子不敢面對過去嗎?不,她沁玉沒有這樣窩囊。

「大夫你認識宮里的太醫啊?」她露出勉強的笑容,「你這一次進京,听說了什麼新聞嗎?」

他一怔,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勇敢地詢問。

「京里……發生了大事。」他看著她,輕聲回答。

「大事?」沁玉眉心一緊,「什麼大事?」

「是關于皇上的。」

仿佛听見什麼東西在她耳邊碎裂的聲音,像是瓷器落地般的刺耳,她忽然有些迷茫。

「皇上?」焦急的情緒引她追問,「他怎麼了?」

「皇上發動了一場對抗太後的政變,引起京中一片騷亂,所幸這場政變很快就被平息了。」

「皇上……皇上與太後,誰贏了?」她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淡淡一笑。「皇上勢單力薄,你說誰會贏?」

「太後贏了?」她難以置信,「那程梵大將軍呢?他沒有幫助皇上嗎?遂王爺呢?他也沒有施以援手嗎?」

默然醞釀了多年的大計,怎麼會功虧一簣?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皇上沒有要程將軍與遂王的援助,他只用了隨身的親兵,還有幾個效忠先皇的大臣罷了。」

什麼?如此以卵擊石,怎麼能贏?默然是怎麼了,深謀遠慮的他,怎麼會犯下如此輕率的錯誤?

「為什麼不讓程將軍增援呢?他是國丈啊,怎麼能袖手旁觀?」顧不得掩飾情緒,沁玉激動地叫道。

「皇上把他的女兒品妃給得罪了,品妃大概在父親面前說了許多關于皇上的不是,程將軍一怒之下便退出了聯盟陣營。」

「他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得罪品妃呢?品妃那麼愛他,只要他稍微遷就她一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啊……」

「因為品妃愛他,可他卻不愛品妃,」黑衣郎中忽然一步步向她靠近,「他心中愛的另有其人,她是一個已經離開了宮廷,只身躺在尼姑庵里受苦的女子,為了這個女子,他寧可孤身一搏,哪怕會失去皇位。」

「你……」沁玉瞪著那張纏在黑紗下的臉,「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變了,由故意裝出的低啞,變成她熟悉的魔魅嗓音。

「玉兒,我不是說過,要你做我的皇後嗎?」他將遮面的紗布一扯,露出憔悴俊顏,「如果我借助了品妃的力量,那麼即使奪回皇權,我也不能實現這個願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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