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若真的死了心,她還比較好受。
她的心是活著的——活著受罪,活著回憶每一份美好,卻也同時深深地承受著最巨大的傷痛。
因為那些美好的一切,原來都是假象,不過是人在異地被一個陌生人騙了情感的假象……
但為何那假象卻美得讓她忘卻不掉……
好痛、好痛。到底要到哪一天,她才會不痛呢?
「一輩子。其實你給我的一輩子,是指這永遠也忘不了的痛,對吧?元胤瀚。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午夜夢回,她依舊淚濕衣襟,但與過往不同的是那份淚伴隨著濃稠得化不開的恨意,而非當年那深不見底的愛戀。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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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海茵的改變是從第五個年頭開始。
雖然身形依舊削瘦。但卻不再那麼虛弱;雖然眼神已回不到未識情愛之前的活力青春,卻也慢慢有了重新過活的神采。
畢竟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而她的家人們從一開始的責備,到最後的不舍而全力支持她重新出發。這個在他們心目中永遠長不大的可愛女孩經歷過一次情傷,便像月兌了一層皮那般,褪去了往日的天真,讓他們感嘆那可愛的女孩再也回不來了。
「至少我像個大人了。」她眼神堅定地說著。
而疼她入骨的大哥——莊陸鈞,在見到了那樣的眼神之後,心中自是萬分刺痛。
「你放心,陸哥會介紹更好的男人讓你認識,絕對比那個負心漢還要好上千萬倍。」
「謝謝,不過我想先好好的一個人過。」柔軟的拒絕教莊陸鈞也不好再堅持。
「那……等你想認識新朋友,記得跟陸哥說。」
「嗯。」她點了點頭。
莊陸鈞伸手用力模著她的頭,將她那一頭自然鬈的頭發撥得亂七八槽。
「陸哥,別模了,頭發都亂了!」那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被這麼一模,莊海茵雖嘴上抱怨,但心情卻好了許多。
她知道,自己還撐得下去……
「對了,明天晚上有場攝影展的開幕酒會,名字非常有趣,叫‘獻給親愛的海’想去看嗎?」知道自家小妹最喜歡這一味的,莊陸鈞從口袋里拿出邀請函,在她眼前晃啊晃。
她的眼神一亮,「想!想!」听那展覽名肯定是海洋系列的照片。
即便傷得再重,她也絕不會因為那男人而放棄追求她最熱愛的事物!他可以奪去她一生的愛戀分量,卻奪不去她對看遍世界的渴望。
她要用自己這雙眼楮看逼世界,即使只能透過照片,那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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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陸鈞特地為心愛的妹妹準備了一套小禮服。
「珍夫人的沙龍可要有足夠的名氣才能在那兒設展,也因此開幕酒會時,參加的全都是政商名流,這種場合你還是听陸哥的話,盛裝打扮一下吧!」
大哥的用心讓莊海茵感動,可當她穿上那剪裁簡單的水藍色露背禮服,莊海茵的臉上出現了三條黑線。
「陸哥,你怎麼挑這麼暴露的衣服?」
「禮服不都這樣?不是露胸就是露背,我可是幾經考慮之後,覺得你的美背比前胸還適合見光。」
「嘿,我可是也有B罩杯好不好!」她不服氣地抆腰。
莊陸鈞則無奈地聳聳肩,「不好意思,敢露前面的至少都得從C起跳,一路可以延伸到G以上都還不止,所以還是不要比這個好。」
莊海茵听他那麼一說,倒也有七八分道理,可心中仍是不服氣。
身為大哥的莊陸鈞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他哈哈一笑,拍了小妹的背,「哎喲,你就可憐一下陸哥我吧,我雖然這五年來努力工作小有所成,但是還掙不了買鑽石項鏈的錢啊!」
「什麼鑽石項鏈啊?」她揚眉看著莊陸鈞。
「要露胸不都是因為前面要戴上超貴重的飾品?我選的這一件禮服啊,一舉兩得,不讓咱們兄妹倆的短處給見光。」
一听到他的話,莊海茵笑了出來,「哈哈哈,原來如此,這個前面遮的,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丑嘛!」
「是啊,體諒、體諒陸哥吧!」牽起小妹的手,他帶著她坐上自己新買的BMW車里。「對嘛,要常笑,看看你,笑起來多可愛,陸哥看了都與有榮焉呢!」
「又來了,你每次都這麼捧我。」
「還嫌?等我有了女朋友可以捧,到時候你找我都不一定抽得出空來捧給你听喔!」
「是是,非常感謝陸哥,更感謝你一直都是孤家寡人,可以嗎?」
「咒我啊!」
「沒有,哪敢。」
一路上,兩兄妹就這樣斗來斗去。
每次跟大哥這樣斗嘴,她的心情就會好轉,卻也在同時,她憶起了曾有個男人更愛逗她,更會讓她開心。
一想起他,她的心又痛了。
總是這樣,在開心過後,伴隨而來的是另一波的心痛。
她想,這個傷是好不了了,永永遠遠也好不了了……
強顏歡笑是她對家人的體貼,卻也是壓抑住她心中傷痛的唯一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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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上發膠、盤起鬈發,讓莊海茵背部曲線一覽無還。
像她這麼略施薄粉的女性,在這種華貴的場合中實在少見,也因此反而成了個顯眼的存在。
褪去稚女敕而受過情傷的她展現出另一種贊味,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淡淡愁緒的氛圍,眾多的男士們便忍不住興起強烈的保護欲。
于是連展覽廳都還沒進入,才一到大廳的酒會中,便被那一群前僕後繼的邀請者給中途攔阻。
受不了這些人的打擾,一時跟大哥分散的莊海茵索性不看展,獨自走到庭院里透透氣去。
「煩死人了!想不到這個珍夫人的展場居然有這麼多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來這個什麼珍夫人沙龍根本是以展覽之名,行男女相親之實嘛!」
害她一張照片都還沒看清楚,就這麼離開會場。
「可別冤枉了珍夫人,今天是開展酒會,來的人當然不會看展,只會用心交際。真對展覽有興趣,只要你有邀請函,明天以後隨時歡迎你來,保證可以好好地看展。」
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莊海茵一跳,她左右看看,卻沒發現有人。
「是誰?」怎麼那聲音听來沙啞得像個老翁。
「是人啊!」那人笑了,聲音雖然不怎麼好听,但莊海茵卻被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給牽引住。
為什麼那陌生人的反應及笑聲,會讓她想起那個男人?
不對啊,明明聲音相差十萬八千里,她怎麼會有此聯想?
「不用找了,我躺在矮樹叢里看星星,你沒低下頭來怎麼看得到我?」
一低頭,果然看到一雙腿從矮樹叢中伸出來。
而那雙腳上的鞋子竟跟元胤瀚穿的鞋同一家廠牌、同一款樣式!只是這人的鞋子看來非常非常的老舊,像是穿了十多年那般,受過各種天候、地形的磨損。
也許這個躺著的人也是個攝影家?
「看星星就看星星,何必要窩在這種地方?」怪了,為什麼她會對一個陌生人的行為感到好奇?
「誰教這附近到處是光害,不用矮樹叢遮去一點光,怎麼看星星?」
「不過樹叢不也會遮到視線?」
「但透過樹影,我依舊可以看見隱約的星光。至少那比在光害下除了黑夜就什麼也看不到的天空,來得有情趣多了。」
這老伯話語中的浪漫,讓莊海茵煩躁的情緒得以舒緩。
她笑了。極為難得地沒帶半點憂傷,「那我也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