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真是痴情之人……」喬心不由心尖一顫,泛起憐憫的柔情,「要是能見他一面就好了,也不知這大名鼎鼎的西誠王是何模樣?」
「想見王爺倒是比見王妃容易得多,」余嬤嬤笑,「他常在這府里四處走動,也沒什麼架子,總是溫和地笑著,閑暇的時候還會跟下人聊幾句,噓寒問暖的,真不愧為一位平易近人的好王爺!」
「可我入府的這些日子,怎麼從未有幸遇得?」她搖頭不信。
「那是因為這些日子咱們王爺都住在西郊呢!」
「好端端的,為何要住到西郊去?」
「听說是在種田呢!」
「種田?!」喬心大駭,「堂堂王爺,居然去種田?」
「也不是親手種……哎呀,老身也說不清楚,只听府里人說王爺要在西郊做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反正跟種田有關。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明白那些,所以沒有打听得很明白。」向窗外看了看,她收了話,「哎喲,天色真的不早了,再過一會兒,恐怕要到四更天了。」
「喬心絮絮叨叨問了這半天,煩勞嬤嬤了。」盈盈一拜,以示謝意。
雖然還有許多事情尚未明白,但該問的都問了,一個下人恐怕也只能知道這麼多吧。
望著管事離去的背影,喬心露出隱隱的笑容。
這笑不同于她平時天真純淨的笑,而是帶著一抹詭異的顏色。
***
白貓自從托喬心管養之後,變得十分乖巧,人們都說世上除了王妃之外,大概就只有喬心可以治服那個壞家伙了。
喬心自己也這樣認為,然而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世上還有一樣東西可以讓白貓完全不听她的話——另一只貓。
一只黑色的母貓。
那黑貓不知是從哪里鑽出來的,很有可能是一只野貓。
這一天,當喬心抱著小白在花園里散步的時候,黑貓出現在房頂上,對著小白發出喵喵的勾引之聲。
身為情竇初開的英俊少貓,小白哪里受得了這般引誘,頓時掙月兌她的懷抱,直竄上房頂,跟隨黑美人的腳步而去。
「重色輕友的家伙,你給我回來!」喬心急得在檐下直跺腳。
這下壞了,小白若與那黑妞私奔,西誠王妃失了愛貓,豈不是要拿她這個看貓之人治罪?
拿著繡娘的工錢,卻干著掉腦袋的事兒,喬心覺得自己這樁買賣太虧本了!
她仰著頭,一手遮住屋頂上射下來的刺眼陽光,一手提著裙子,追尋小白的蹤影一路奔跑,只是下午亮白的陽光把她的雙眼刺出迷蒙的淚花,貓的影子也在眼中變得越來越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兒,忽然,她看到一只大鵬棲落在屋瓦之間。
大鵬?
是她產生的幻覺嗎?樂陽這樣的繁華之地怎麼會出現高峰之巔才能得見的巨禽?
怔愣片刻,喬心才發現——她看到的,不是一只大鳥,而是一個人。
只不過此人輕功了得,像鳥兒一樣凌空飛起,翩然無聲地落在屋瓦之上,而衣袖飄動處,又似鳥兒華美的羽翼一般,所以才會讓她產生錯覺。
她從未見過輕功如此之好的人,也從未見過施展輕功之時如此優美的人,一時之間,不由得看呆了。
然而,就在她發呆之時,一件殘忍的事發生了。
那人一手抱起了小白,而另一只手衣袖輕輕一揮,引誘小白的黑貓頓時斃命,嗚咽一聲,墜落到院中。
喬心跑近一看,發現黑貓的脖間刺著一枚銀鏢,銀鏢正中咽喉處,就算是一個人也會立刻斃命,何況是一只貓。
「你……你怎麼把它殺了?!」她不由得出聲喝斥。
她很感激他幫忙捉回了小白,可是……也不能如此隨意傷害無辜動物的性命呀!」我如果不把它殺了,它便還會再來,你的貓就會永遠跟著它亂跑——你希望那樣嗎?」那人淡淡一笑,身影一晃,已然站在她面前。
「把小白還我!」她懶得跟他爭論。
只憑剛才那一句話,她就可以斷定此人是一個蠻橫凶殘之徒,跟這種人有理也說不清!
對方也不多語,單手一伸,便把小白遞到她眼前。
然而,就在她抬頭狠狠瞪他一眼的時候,對方那只手霎時停留在半途中,整個人像被巨雷震了一震。
小白被這只手捏住脖子,或許是因為此人指節不知不覺加大了的力度,可憐的發出一聲慘叫,險些窒息。
「你想把它也殺了嗎?」喬心連忙抱過它,輕撫貓腦袋,低聲安慰。
那傻貓先前眼見同伴斃命,此刻又被猛然掐了一下脖子,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縮在喬心懷中瑟瑟發抖。
「你叫什麼名字?」半晌,她听到那男子低沉地問。
她這才定了定神,仔細打量他的眉眼。
這一打量,她又不由一怔。
這樣英俊的臉龐,這樣深邃的眉目……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輩子她沒見過幾個男子,從不知世間所謂的「貌比潘安」是什麼意思,但此刻看到他,那個關于美男子的模糊定義,她終于明了。
像所有少女見到美男子時的心情,她的心尖一緊,呼吸也一緊,臉兒,不自覺悄悄熱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略微低眉,水眸的余波處卻發現對方仍緊盯著自己,一動也不動。
「喂,我有那麼美嗎?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終于忍不住,她紅著臉嬌嚷。
「你叫什麼名字?」對方仍是那一句。
「我一個小小的繡娘,名字不足掛齒。」這個居心叵測又身份不明的家伙,她才不會老實回答他。
「繡娘?」對方一怔,「你是這府里招募的新進繡娘?為什麼他們會讓你來看管這白貓?」
「因為它最听我的話呀!」拍拍小白的腦袋,喬心得意的答,「听說除了西誠王妃,誰也管不了它。」
令人錯愕的,對方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對,世間除了西誠王妃之外,誰也管不了它……所以,你是王妃的什麼人?」
「呃?」她不解地皺眉,「我?我哪有福氣跟王妃攀上什麼關系?若說關系……我是她丈夫府里的管事請來的繡娘,這個算不算?」
「算。」對方被她逗得微微笑了。
都說美女一笑傾城,可眼前的他,身為美男子,那笑容亦可傾國。
「姑娘追這白貓追了半天,想必累壞了吧?不如隨在下進屋里喝一杯茶,如何?」男子忽然提議。
「進屋里?哪一間屋?」
他朝近旁的院落指了一指。
「西院?」喬心大駭,捂住微張的嘴巴,「你……你好大的膽,不想活了?」
「怎麼了?」對方仍舊淺笑。
「這西院是王妃的住所,听說王爺不許閑雜人等入內,你居然還想進去喝茶?」她只覺得匪夷所思。
「我自然知道西誠王不許閑雜人等人內,但我既然敢請你入屋,你應該猜得到我是什麼人了吧?」男子的聲音如晨風般輕柔。
「你……」瞪著迷惑的眸子,她猛然大悟,「難道你……你就是……西誠王爺?」
「姑娘,幸會了。」花亭風向她點點頭。
「你真的是西誠王爺?」喬心仍舊難以置信,「那……你身為王爺,何其尊貴,為何要親自上屋頂捉貓?隨便叫一個侍衛上去不就行了?」
「因為這是我妻子的貓。」他的眉心微蹙,聲音一下子沉下來,「我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喬心沉默,隨後明了地頷首,「我知道,您最疼王妃……不過,您剛才殺了小白的戀人,不怕它記恨您嗎?」
「這是我妻子的貓,只要它喜歡我妻子就行了,記不記恨我,倒是無所謂。」他淡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