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女官 第21頁

第7章

翌日早上—

豐冠臣將承慶殿內的宮女都一一屏退,不讓她們靠近半步,確保不會泄漏里頭的事,還讓幾位護軍帶領著手下把守在四周,故意制造出悲淒的氣氛,就是要讓太子以為秦王命在旦夕,而太子在听聞秦王吐血不止的消息,以為曇月真的遵照約定在酒中下了毒,兀自高興不已,一個晚上不斷派人來到承慶殿外打听,想知道人死了沒有,不過等了一夜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都安排好了?」閉目養神的李雋見豐冠臣進來便問。

「是,大王。」豐冠臣又瞧了下左右。「姜太醫走了?大王確定他會保密?」

李雋微微揚起嘴角。「在這五年當中,我暗自觀察所有的大小闢員,姜太醫算是少數不為金錢所誘的人,他听完我的計劃,只說可以幫我瞞過太子,不過若是父皇問起,他只能據實以告了,因為不想犯下欺君之罪。」

「這倒無妨,听說皇後不許任何人將大王中毒的事告訴皇上,想必是太子的主意,母子倆里應外合,想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害死大王之後,到時皇上想追究也已經太遲了。」豐冠臣冷哼道。

「自從擊鞠比賽那天救了父皇,父皇終于開始重視我,想一想還真是諷刺。」

李雋笑得苦澀,旋即甩掉那種自憐的思緒,那不是此刻的他該有的感受。「曇月的爹娘被關在哪里,可有查出來?」

豐冠臣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我有多派人手盯著東宮的一舉一動,只要有蛛絲馬跡便會馬上回來稟告。」

「李晨這回可真是失算了,因為他不知道曇月對我的重要性,她是我最愛的女人,若是知道,不可能只是要她下毒而已,恐怕會用曇月的性命來威脅我。」李雋慶幸沒有讓那種事發生,這也多虧了曇月的聰慧,她在人前總是以女官的身分自居,既不沾沾自喜,也不跟人炫耀,因此才沒有引來過多的側目。

「梁捷妤身邊的貼身宮女呢?也還沒有消息嗎?」說到這里,李雋捏了捏眉心,有太多事必須煩惱,不禁心力交瘁。

「已經找到了,不過我讓監視的人暫時先不要行動,免得打草驚蛇,又讓人給跑了,現在就等大王下令。」豐冠臣倒了杯湖好的熱茶,給一夜未曾合眼的李雋提神。「梁捷妤懸梁自盡的前一天夜里,听說這名貼身宮女就已經借故出去辦事而逃出宮了,想必是知道些什麼,怕被滅口的緣故。只要能找到她當庭作證,皇上必定會相信那天的意外是李晨在背後指使的。」

李雋輕扯一邊的嘴角。「就算父皇還不相信,心里也會有了疙瘩,不再像過去那般信任,盡快將那名宮女帶進宮。」

「是,折騰一夜,大王也該歇著了。」豐冠臣勸道。

「我還得去見個人。」李雋掛念了整夜,終于到了該去面對的時候。

待李雋起身,先回寢房拿了東西,然後才來到書房,擺了下手,讓守門的侍衛離開。

瞪著緊閉的門扉,李雋卻有些遲疑了,就怕面對曇月的怨恨,原來自己真的很無能又沒用,傷害了這麼愛他的女人,又不敢見她,但是既然犯下了過錯,就得想辦法彌補。這麼一想,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伸手推開門。

听見門扉發出「呀」的一聲,有人進來了,曇月下意識地抬起蠔首,眸光幽幽地和來人相對,仿佛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曇月原本打算在見到李雋之後,要再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非要李雋把話听進去不可,可是現在見了面,卻又忍不住心生埋怨,不想多看他一眼。

見曇月冷冷地撇開沒有表情的秀顏,李雋心口一緊,卻也知道這是他該受的。

「曇月,我……」

聞言,曇月依舊沒有轉過頭來,也不肯給半點回應。

李雋在對面的紫菱席上坐下,拿出準備好的道具,那是之前刻好的兩尊男女木偶,有些話無法當面跟對方說,只有透過木偶,才有辦法說出心底話。

李雋動了動男木偶,說道︰「曇月,真的很對不起,我不奢望你願意原諒我,但是……就算怨我、恨我,只要你肯繼續留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接著換女木偶,用有哀傷的口吻說︰「你真的很自私,只會替自己著想,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的,我當然信任你。」男木偶晃動得厲害,像是情緒很激動。「我只是……太害怕了,就因為太愛你,所以怕你會背叛我,尋陽我心中最大的恐懼,自從認識你之後,好幾回我都夢到你和李晨還有其它人站在一起嘲笑我,那畫面總是讓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這根本不是理由。」女木偶和主人翁一樣也背過身去。

听到這里,曇月卻咬住下唇,因為她不知道李雋作過什麼噩夢,只知道有幾次他曾在半夜突然醒來,然後激烈地向她求歡,像是確定什麼似的,是因為作了那樣可怕的夢嗎?想要相信她,又怕遭到最親近的人的陷害,日夜受著折磨,所以才會在一時之間听不進她的解釋?

「你說得對。」男木偶沮喪的垂下頭,表示反省和懺悔。「就算我說千遍、百遍的對不起也于事無補,但是再也不會了,這次我願意用性命來信任你。」

曇月喉頭微梗。「你該告訴我作過那些夢,不需要一個人承受。」

「那是我個人的問題,我不該這知脆弱,得要靠自己想辦法克服。」見曇月終于肯跟自己說話了,李雋抱著一絲希望,來到她身邊坐下。「我知道你並沒有在酒中下毒,只是假裝答應李晨,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

听了這翻話,曇月並沒有感到半點欣慰。「你又怎能確定沒有?難不成已經用銀針探過了?」

李雋梗聲一笑。「既然信了你,又何必要銀針。」

「你是說……你直接把酒喝了?」曇月曭目低呼。

「你太粗心大意了,萬一那酒在我之前就已經整壇被人下了毒,而我疏忽了,沒有再檢查過,現在的你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該為大局著想,凡是都應先把前因後果想清楚……」太子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可不在乎毒死無辜的人。

見曇月只顧著他的安危,讓李雋更痛恨自己傷害了她,他怎麼能懷疑她的忠誠呢?心口劇烈抽疼,一把將曇月緊緊地嵌在懷中,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來給她看。

「原諒我……」李雋向她低聲懺悔。

「為什麼要原諒你?」曇月眼眶倏地濕了,淚水迅速地凝聚。

「那就不要原諒我好了,怨一輩子也沒有關系,只要你別離開我。」李雋無法想象沒有曇月的日子,就算身邊有再多的親信心月復,那都不是她,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得了她。

「我會記恨你一輩子。」曇月偎在起伏的男性胸口上,嗚咽的喃道卻明白嘴里只是嘴巴說說,此時此刻的她無法離開他身邊,也無法不去愛他,若是硬要在原不原諒上頭打轉,那就太小家子氣了。

李雋眼中閃著淚光。「好,那就記恨一輩子,千萬不要忘記,也不要輕易地原諒我,這樣才是真正的懲罰。」

「既然你承認自己做錯了,那我要你答應一件事,」曇月從李雋的胸口抬起峰首,瞅著他下巴新冒出來的青色胡須,以及布滿困倦之色的俊臉,知曉昨天一夜他也很不好受,心頭上曾有的怨慧也淡去了。

「好,什麼事?」不管曇月要什麼,李雋都不會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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