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雋哈哈一笑。「可是有你會更好。」
「真的嗎?」曇月嘴角噙著一抹有些苦澀卻又有些甜蜜的笑。「不再覺得我嗦又嘮叨了?」
「就是要你嗦嘮叨我一輩子,不然跟你沒完沒了。」李雋滿足地看著懷中有張清靈慧黠面容的女人,怎麼也看不膩。
曇月噗哧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因為要我不嗦嘮叨似乎也很難。」
「哈哈……」李雋仰頭大笑。
「那我走了。」曇月打起精神來,不想就這麼被打倒了,難道自己就得任其擺布?一定還有法子的。
「快去快回!」李雋這才放開收攏的雙臂。
「嗯。」曇月喉頭緊縮,只能發出單音,然後滿懷心事地出宮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
曇月總算回到位在興化坊的家中,才踏進門,家中唯一的老僕婦見到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曇月的心扭成一團。
「小姐,你可回來了……我想盡辦法要通知你……嗚嗚……可是……」
「到底怎麼回事?」曇月耐心地問。
老僕婦嗚嗚咽咽地道來。「前天夜里突然來了好幾個人……什麼也沒說就把老爺和夫人押走……也不準我去報官,說等小姐回來就知道……」
聞言,曇月的雙腳一軟,險些坐倒在地上。「那些人還說什麼嗎?」看來真的被太子的人抓走了。
「沒有……只說等小姐回來再做決定。」老僕婦抽出手巾,摟了摟鼻水。「老爺口不能言,努力地想開口斥責那些人,結果被很粗魯地抬出去,夫人則是快被嚇暈了……我說要跟去伺候,他們就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我知道了……」曇月臉色蒼白似雪。
她該怎麼決定才是最正確的?曇月心神大亂的思忖,縱使她再聰明過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是無計可施。
爹,女兒該怎麼辦?
曇月心中發出無助的吶喊,眼角在這時望見廳堂上掛一了幅書法,上頭寫著大大的「忠」字,那是父親在成為光祿大夫之後親筆提的字,還記得父親時常站在這幅書法前警惕自己,不管對皇帝有任何建言,都得要忠于朝廷和百姓,那才是真正的為皇帝盡忠。
「小姐?」老僕婦著急地喚道。
曇月收回紛亂的收思。「我得回宮里去了,爹娘的事……我會想辦法。」
「小姐一定要快點把老爺和夫人救回來。」
勉強的對老僕婦微微一哂,安撫了她的情緒,曇月這才重新戴上帷帽,腳步沉重地離開家門。
待曇月再度踏進東宮,已經是申時了,宮女們正在把掛在廊下的宮燈點燃。
她臉色凝重地來到太子面前,不去看對方囂張的笑臉,而銀杏也正好坐在一旁,見到曇月又回來了,表示事情有了轉機,心頭不禁暗自竊喜,想到自己離貴妃之路終于可以更近一步了。
「請太子放了奴婢的爹娘。」曇月跪求地說。
「看來你終于相信了。」李晨倚著香幾,扯了扯嘴角。「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我馬上派人放了他們,不然……」還故意拉長尾音,好強調事情的嚴重性。
「奴婢又怎麼知道太子說到做到?」曇月壓根兒不相信李晨的承諾。
銀杏心里七上八下,急切地說︰「我可以擔保!」
「你只能選擇相信本太子。」李晨哼道。「奴婢明白了。」曇月不得不佯裝屈服。
「把鴆毒給她。」李晨在心中冷笑,早該如此,真是浪費他的時間。
「是。」銀杏將小瓷瓶交給曇月。「事成之後,我一定會請太子放了你爹娘,這點我可以保證。」
「你什麼也無法保證。」曇月接過只要喝下一點點就能致使的毒藥,幽幽地凝娣著銀杏。「你自己好自為之了。」她們往後要走的路不再相同了。
「我當然會。」銀杏還懷抱著貴妃夢,不肯輕易死心。
將小瓷瓶緊緊地握在手中,曇月深吸了口氣,走出了東宮。
此刻的她相信這麼做是對的,先撇開她與李雋的感情不說,若真在酒中下毒,秦王一死,再也沒有人與太子抗衡了,將來必定由太子即位,百姓受的苦難沒有盡頭,大唐的未來更是堪慮……曇月只要想到爹若是知道她為了救他們,居然下手毒害秦王,絕對會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撞牆而死。
曇月咬著下唇,眼中熱辣辣的,她想要救雙親,是不想成為不孝之人,但是成全了孝道,卻也讓爹成了大唐的罪人,最終含恨而去,孰輕孰重,真的難以選擇,但又必須做出最好的決定。
所以曇月想到不如先假裝配合太子的陰謀,暫時保住爹娘的性命,然後再找機會與李雋商量,設法查出爹娘被關的地方,眼下只有這個法子。
將整件事情通盤想過一遍之後,曇月于是親自制作了李雋最愛吃的湯餅和蟹黃畢羅,自然還有一壺酒,想著李雋每回看其它人喝得很開懷,他卻只能在旁邊干瞪眼,她就覺得好笑,今晚就破個例,讓李雋解一下酒癮。
半個時辰之後,當曇月端著銀盤進入了廳內,正在看書的李雋聞聲抬頭,馬上朝她咧開大嘴,那溫柔的眸光像是可以描出水來似的,讓曇月喉頭一窒,心中百轉千回,而他不會明白她此刻的天人交戰。
「我怎麼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剛剛還在想要是你今晚不回來,那我一定會睡不著,這可怎麼辦?」
「那就把韓非子從頭看一遍,保證很快就睡著。」曇月慎瞪了他一眼。
「這麼一來,我只會更想你。」李雋佯裝出苦惱的樣子。
「看在你這麼會說話,今晚就讓你解解饞。」
「今天對我這麼好。」李雋看到那壺酒,笑不可抑地說。
曇月將銀盤擺在幾案上。「免得你老是望著別人的酒杯猛吞口水,好像我對你很苛刻似的。」
「哈哈……原來都被你瞧見了。」李雋將書冊合上,盤腿坐好,等著曇月幫他倒酒。「那今晚可以多喝幾杯了。」
「就只有今晚。」曇月可不想太常破例。
李雋執起酒杯,先聞一下酒香,然後才要就唇……
「不能喝!」匆忙趕到的豐冠臣一見廳里的情形,不禁大叫,然後沖上前,一把拍掉李雋手上的酒杯。「這酒已經被她下了毒!」
「你說什麼?酒被曇月下了毒?」李雋皺起眉頭。「這是不可能的事……」
豐冠臣嚴厲地瞪著此刻跪坐在席上,不發一語的曇月。「大王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她,剛剛安插在東宮的眼線回報,說她今天去見過太子,還受了太子的唆使,企圖在酒中下毒,想要毒害大王。」
「我不相信有這種事!」李雋大聲駁斥。
曇月先深吸了口氣,試著解釋事情的原委。「我的確去見過太子,而且也答應他會在酒中下毒……」
「你說什麼?」听曇月居然親口承認,李雋難以置信的瞠眸怒視。
「你答應他要毒害我?」
「我有我的理由,先听我把話說完!」
李雋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來,只覺得腦袋轟隆作響,覺得自己遭到徹底的背叛了。「是什麼樣的理由會讓你答應在酒中下毒害我?你剛剛都已經親口承認了,還要解釋什麼?我這麼全心全意的信任你,把性命交到你手,你居然……」
「因為太子抓走我爹娘,用他們的性命來威脅我,要我在酒中下毒……」曇月大聲吼道,不想讓李雋誤會。
「所以你就真的做了?」李雋俊臉灰白地問。「我以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我,但是你永遠不會,只有你會跟我一起並肩作戰,是我太傻了,竟然會相信滿口謊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