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媽再苦,也會讓你們把書念完,為什麼那麼不受教!」許芳雲罵著罵著,就自己哭了起來,「你們是覺得媽媽沒用,擔不起這個家,是嗎?」
喬若穎也跟著哭了,她不斷向母親道歉,「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生氣的,也不是覺得你沒用,只是爸爸倒下了,你絕對不能跟著倒下,我要念書隨時可以再念,但我只有一個媽媽,你別哭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考上夜間部,把書念完的。」
「媽,姊姊說的沒錯,我們就只有一個媽媽,我們都不希望你太辛苦太累,爸爸也需要你照顧,我和姊姊以後一定會更听話孝順,這次你就饒了姊姊吧。」
有一對懂事的兒女,許芳雲甚是欣慰,兒女說的沒錯,生命無法取代,這幾個月來,工作、醫院和家里都要顧,她早已身心俱疲,女兒能夠幫忙分擔的確是很大的幫助,但她還是不希望女兒放棄學業,「好,這次我可以饒了你,但你得答應我,明年一定要考上夜間部,把不足的學分補足,拿到畢業證書。」
「我答應!」喬若穎二話不說,馬上允諾。
「起來吧。」許芳雲下達起身令後,看到女兒的腿上一道道傷痕很是心疼,「很疼吧?宇綸,去拿醫藥箱過來。」
「不疼,真的不疼。」不想母親難過,喬若穎用力搖頭。
許芳雲拉著女兒坐到沙發上,邊審視她的傷,邊問道︰「你現在已經在上班了,是嗎?上班的地點安全嗎?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
「我在星耀集團的行銷企劃部當助理,很安全,你不用擔心,只要通過三個月的試用期,我就可以成為正式員工,到時候福利會比現在更好,以後參加內部考試,還有機會升遷,是制度很好的公司。」
報喜不報憂,喬若穎沒告訴母親,自己在公司被主管刁難,也沒說要擦過三個月並不是那麼容易。
寫企劃、影印、替其他正職員工分擔工作,還要跑腿泡咖啡,喬若穎被企劃部的同事充分使喚,不只如此,她還常常被沉心瑀「洗臉」。
結果,她被沉心瑀當的時候,正巧被曾經的情敵沉子茵撞見了。
喬若穎怎也沒想到,沉心瑀竟然會是沉子茵的姊姊,是這世界太小?還是她運氣太背?
肯定是後者!
「這不是我們北聖高中的高材生嗎,怎麼會淪落到替人泡茶洗杯子?」沉子茵嘲諷道。
因為楚崇光先跟喬若穎交往,沉子茵一直很討厭喬若穎,不斷找碴,後來雖然她如願和楚崇光在一起,可是楚崇光老是拿她和喬若穎比較,導致她更怨恨喬若穎,即使現在她和楚崇光分手了,心里的怨氣還是無法消除。
沉心瑀納悶的問︰「你們認識?」
「認識,她是楚崇光的前女友。」沉子茵冷笑回道。
「原來你就是那個北聖之光啊。」沉心瑀不由得提高音量。
「可不是,自從她進入北聖高中之後,我所有的光環就都被她搶走了,老師眼里只有她,男同學眼里也只有她,連爸爸都說喬若穎是北聖之光。」沉子茵越說越氣惱。
沉心瑀嗤之以鼻,「喬若穎,你不覺得愧對北聖之光的招牌嗎?這個企劃案還是拿回去重寫吧。」
喬若穎沒有反駁,接過企劃案,「如果組長沒有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
「泡兩杯咖啡進來。」在喬若穎走到門口時,沉心瑀突然說道。
「好的。」
喬若穎離開後,沉子茵馬上問姊姊,「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里?」
「新進人員。」
「正職員工?」
「不是,還在試用期。」
「姊,她會升為正式員工嗎?如果她在,我就不來喔!有她在,其他人都看不到我的存在,我不喜歡她!」
沉心瑀想把沉子茵拉進星耀集團,這也是她們父親的希望,她們的父親認為,進了星耀集團,就有機會成為齊家少夫人,但沉心瑀的年紀比星耀大少爺大一歲,所以父親就把希望寄托在沉子茵身上。
可沉子茵當慣了公主,自然不想當小員工讓人使喚,沉心瑀就提議要把沉子茵拉進星耀行銷企劃部,至少有她這個姊姊罩著。
「我也不喜歡她,自然不可能讓她順利留下來。」
「你能決定她的去留嗎?」
「我是她的直屬主管,我打的分數對她影響極大。」沉心瑀得意的說道︰「我一定會讓她滾出星耀的。」
沉子茵突然起了一些壞念頭,「我建議,在她離開之前,多給她一些震撼教育。」
「你要我整她?」
「機會難得,新仇舊恨,豈能不報?姊姊不也很討厭她,趁這個機會修理她一下,反正又不是要她的命,頂多就是傷心傷肝而已。」沉子茵壞壞的笑道。
沉心瑀點頭,認同了妹妹的說法,「放心,修理她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在執行,誰讓她勾引不該覬覦的人。」
姊妹倆目標相同,想法一致,猙獰的相視而笑。
一星期過去,喬若穎每天都被折騰得半死,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每次以為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了,又有事情要忙了。
而且她還發現一件事,她做好的企劃案,最後都掛別人的名字,她委婉地問過原因,那時沉心瑀哼著氣回道——
「助理是沒有資格掛名的,那些企劃本來就是由其他專員主導,你從旁協助,這是規定。」
一句規定,把喬若穎的不平衡塞回肚子里。
既然是規定,她只能勉強接受,誰教她是助理。
但過分的又豈止如此,那些企劃都是她用心思考,加班做出來的,有時甚至一夜沒睡在趕工,可是其他正式員工卻不用花丁點功夫,就能撿現成的便宜,若是她做得不好,東西會直接被揉成廢紙丟進垃圾桶,她也免不了要被指責,次數多了,饒是她的意志力再堅強,也會感到受傷和委屈。
為了這份工作,她休學了,被刁難了,也被壓榨了,可是她卻不能抱怨,只能咬牙吞忍,每次快要爆發時,她就會躲到頂樓去做深呼吸。
她很怕自己脾氣一來,頂嘴回去,會丟了飯碗。
躲到頂樓,她可以偷偷掉幾滴眼淚,反正沒人看見,她確實是這樣以為的,但事實並非如此。
她捱著牆角偷哭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進耳里——
「為什麼要哭?」
喬若穎嚇了一跳,急忙低下頭,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學長怎麼跑來這里了?」
「只是上來喘口氣。」他居高臨下睨著她,問道︰「你呢?受了什麼委屈?」
「沒有。」
「那眼楮那麼紅是怎麼回事?」
「沙子吹進眼楮里了。」她已經無法多想這個謊言有多糟糕、多容易被看穿,只覺得要是告訴他實情,她怕他會追根究底,或是替她出頭,那樣只會讓她的處境更慘,她不想試用期都沒過就被趕出公司,她真的很需要這份薪水。
萬般皆無奈,都是為了錢,以前,她真的覺得錢不是萬能的,但現在,她深深覺得沒有錢萬萬不能。
沒錢,他們家的房貸付不出來;沒錢,父親不能接受妥善的治療;沒錢,弟弟和她就完成不了學業……
明明心里很痛苦,她卻必須擠出笑容來,更痛苦。
「喬若穎。」看到她那樣笑著,齊睦軒更心疼。
「嗯。」
「任何時候、任何時間,在我面前,你都不需要假裝堅強,我的肩膀,隨時可以讓你依靠。」
是啊,自從父親倒下了,她就逼自己要堅強起來,除了母親知道她休學那一次,她幾乎沒在家人面前哭過,更別說向外人表現脆弱,而她也沒想過會被齊睦軒看到自己這種狼狽的模樣,但她卻被他的話給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