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了我吧……」烈夜其實最想毀掉的人是自己,他們兩個人互相爭奪著這具軀體,總要有一方退讓,對他而言,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而「他」與她是相愛的,他不想再繼續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梗。
「烈夜,為什麼你總是那麼激進?你有你存在的價值,是不能被取代的。」
「存在?」烈夜冷哼一聲。
「祥兒在你心中佔有多少分量?」他沒料想到祥兒對烈夜的影響力竟是如此的大。
「我不想談這個。」他不想觸踫這個禁忌話題。
「你感受得到祥兒在王懿心中佔了多少分量吧?」他知道烈夜能夠知道王懿所有的心思,就像個記錄者般。換個說法,烈夜的存在能保護他們兩個人,所以誰都不能離開彼此,誰都不能消失。
至少,在他的治療里,他不主張毀滅任何一個人格而保全另一個。
「我說過我不想談論這個!」烈夜再次拒絕上官勇作的詢問,只要涉及上官祥兒的話題他一概都不想談。
「烈夜,我知道你的處境,也知道你的痛苦。」
「那就將我毀滅吧!」他打斷上官勇作的話,他現在所有的心思只在毀滅,活著對他面言太痛苦、太沉重。
「可以談談嗎?」上官勇作不解為何幾個月不見,烈夜竟會強烈的想要自我毀滅。他害怕的是,若烈夜消失了,那連王懿的勇氣也會消失,畢竟烈夜是王懿最強力的支柱。
「我答應你。」突然,上官勇作的回話吸引了烈夜,他抬眸看了眼上官勇作。「我有條件。」他有但書。
烈夜昂高下顎,聆听他接下來的但書,如果能讓他消失,什麼樣的條件他都願意接受。
「不要有遺憾。」他將心里的話慎重地告訴他。
烈夜因听到上官勇作的話,眼眸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不要有遺憾!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自己最想解開的心結是什麼,如果你想選擇消失,至少把心里最想說的話和你想說的人說清楚,這才是對你自己負責。」
「烈夜,你們兩人同為一體,卻從來沒有踏進彼此的心靈交談過,別忘了,王懿是你最親密的另一個人格,試著去和他交談吧!」上官勇作說完後,不給烈夜反應的時間,又繼續說道︰「烈夜,退回黑暗處,讓王懿出來。」
仿佛睡了很長的時間,他模模糊糊地張開眼,輕輕地蹙攏眉心,眼前出現了上官勇作熟悉的身影。
「剛才的對話你有听見嗎?王懿。」
王懿按著沉重的額際,只覺得有聲音環繞,但又說不出來是什麼對話,他搖搖頭。「你有和我說什麼嗎?上官醫師。」
「王懿,今天的治療就到這里結束,千萬要記住,不要排斥你心底的聲音。」
他眯起眼,有點不解上官勇作這句話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
「下個星期再回來這里,我們再做更深入的治療。」上官勇作關掉錄影機,決定今天的會談到此為止。他起身收拾東西,反倒是王懿主動地拉住他的手臂。
「祥兒在哪?」王懿一心只想再與祥兒見上一面,他不要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你只要肯與你心中另一個人試著交談,我就告訴你祥兒在哪。」上官勇作決定用祥兒來磨合這兩個人,既然他們的心結都是同一個女人,交集也只有祥兒,他決定用此方法。
「不!」王懿想都沒想便斷然拒絕,他從不承認自己體內有另一個人存在,他是王懿,絕不讓任何人來取代。
「你很清楚自己有時間空白的問題,而且,你比誰都明白,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不是嗎?」
「消滅他!他不應該存在。」他月兌口而出這句話。
「如果你一直持有這種心態,我就不可能告訴你祥兒在哪里。」話一說完,上官勇作快步離開,解鈴還需系鈴人,如果他們兩人不能接受彼此,那他們永遠都跨不出那最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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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人,另外一個自己。
王懿站在一間緊閉的房門前,手緊抓著門把,站了許久遲遲不敢將門打開,因為他清楚知道門後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心靈,那是個不屬于他的地盤,他猶疑的站在門前,像座雕像般一動也不動。
他閉上雙眼想要鎮住煩躁的情緒,伸出手輕輕地轉動手把,但一瞬間他又將手給收回,看了那道門一眼,便掉頭走開,他沒辦法打開那一扇門,那扇被他塵封已久的秘密之門……
那扇門後藏著他的秘密,若打開來,就是承認「他」的存在。
王懿快步走回房內「砰」的一聲將房門給帶上,背緊靠著門板,痛苦的緊蹙眉心,雙眼緊閉,他做不到啊……
深夜,客廳里未開一盞燈,只由街道的路燈,透過窗戶隱約灑入屋內,黑暗中漫著濃濃的煙味,煙頭急促地閃著紅色亮光,可以想見,抽煙的人是多麼的急躁。
他是在黑夜里出生的,雖然夜里總會有令人討厭的事發生,但他從不退卻,他是「他」所創造出來的,來面對「他」害怕的事,而他,卻連選擇余地都沒有就必須去面對。
「烈夜啊,烈夜。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出聲,聲音里頭沒有喜悅而是哭笑不得。「你活得好卑微,哈哈哈……有誰會在乎你呢?」手中的煙掉落在地,抵在桌面上的雙手枕著額際,他的淚一滴接著一滴落在桌面,黑夜中他隱著痛,隱著內心沉重的痛。
你感受得到我的痛苦嗎?王懿,你感受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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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懿四歲的時候,有天夜里,家中突然有幾名歹徒闖入,心狠手辣將他的父親給殺死,最後還用火燒掉他們的房子,想藉此毀尸滅跡,而王懿的母親逃不過那場大火,最後葬身在火海之中,王懿很幸運地被救起,並讓他的祖父收養,沒想到,最親的祖父竟然對他性侵害……」
「所以才有烈夜的出現?」
上官勇作點點頭。「那一夜,改變了王懿及烈夜兩人的命運。」
上官祥兒听完父親告訴她王懿的事情後,不敢置信的緊捂著嘴,淚水蓄在眼眶里,她沒料想到他是這樣走過來的。
難怪王懿會極度恐懼黑暗,烈夜會如此不信任別人且憤世嫉俗,如果連最信任的親人也傷害自己,那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就都不值得信任了。
「祥兒。」上官勇作嚴肅的看著寶貝女兒淚眼婆娑的面容。「我告訴你王懿的病情,除了要讓你能夠與人格分裂的病患接觸,還有一個很大的用意,就是希望你成為他們兩個人格的磨合器。」上官勇作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這麼做,既然他們兩人都愛祥兒,那也只有祥兒,才能夠讓他們兩個人各退一步。
上官祥兒低頭不語,沒有回應父親對她的要求,她早已決定要離開他們,不想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了,為何父親還要她繼續接近他們兩個人?
「祥兒,我並沒有要你立刻答應,你可以好好考慮,你不希望他們兩個人自相殘殺吧,如果因為你,而讓他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你為什麼不做呢?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去勸他們。」
上官祥兒抬起憂郁的瞳眸看著目光如炬的父親,她有點不明白父親的做法。「我能勸什麼?」況且,她又基于什麼立場呢?
「勸烈夜。」上官勇作清楚明白的回答。
「烈夜?!」父親難不成希望烈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