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思是你打人是被逼的?是我冤枉你?好,我今天就給你一個申訴的機會,說,你為何動手?」
「這得問問你姜府府上唯一承認的大小姐姜美玉,她如何指使你母親花錢買人來修理我,美其名是給我請教習嬤嬤,卻讓嬤嬤不要客氣的拿教鞭往我身上抽,你認為我能不反嗎?」
「這……」他昨日是听了母親的提議說,要找教習嬤嬤來教姜厭禮儀,日後才不會丟姜家的臉,這事他是知道的,只是真如姜厭所說的,是來修理她的嗎?
「如果是如姜老夫人說的,我還沒開始上課就大逆不道奪教鞭抽打榮嬤嬤,既然還沒上課,我身上為何會有傷痕,你要不要讓人驗身?」
姜世博瞬間語塞。
「榮嬤嬤打我時還說姜老夫人同意她隨時用教鞭抽我,只要我不順她的意便用力打,你認為我該不該反擊?我在動手反擊之前也有警告過她,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問她,我是否有加油添醋。」
姜世博戾眸掃向那個抱著身子蹲在牆角顫抖的榮嬤嬤。
只見榮嬤嬤拚命點頭,「是、是的,姜老夫人是有交代我盡量對大小姐使用教鞭,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大小姐回嘴不听,便先對大小姐使用教鞭,再來听她的理由,要我將大小姐野蠻不馴的性子壓下。」
一听完榮嬤嬤親口說的,姜世博頭頂瞬間冒出一陣黑煙,他無話可說但又不甘,便道︰「那也不能連美玉也一起打。」
「我要她讓開的,是她們兩個抱在一起,都說刀劍無眼,這教鞭抽下去難道還能閃嗎,她自己不讓開被抽到,還怪我?」王子霏好笑的說著。
把責任撇得一干二淨喊冤她也很會的,不是只有哭泣先指責先有贏面。
「再怎麼說女乃女乃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麼可以怒罵她……」姜世博怎麼也說不出口那粗俗的話,氣憤地甩袖直問。這時尾隨著姜世博來到臻佳院外的魏儒漢靜靜地站在屋外,仔細听著他們的對話。
一旁領他前來的管事有些好奇的問著,「丞相大人,您不進去嗎?」
魏儒漢食指抵在唇間示意管事安靜,他繼續獨自站在屋外听著里頭的爭論。
「罵她是老畜牲?你要听听她之前說什麼嗎?」王子霏雙臂抱胸,橫了面紅耳赤的姜老夫人一眼。「她罵我孽畜,我好心提醒她,我好歹有她兒子一半的血緣,我若是孽畜,那姜夫人不就成了老畜牲,我的用意是提醒她不要老是把畜牲掛在嘴邊,免得罵到自己,難道這也有錯?」王子霏大聲喊冤。
姜世博頓時不知該說什麼,這一切都是自己母親惹出來的,自己對姜厭本來就沒有養育之恩,心里說對她沒有虧欠是騙人的,所以他也從不苛求她什麼,只要她到時安安分分坐上花轎嫁人便可,怎麼母親就非要這樣對待她,恨不得將她整死,像是兩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一听到這里,站在屋外的魏儒漢忍不住噗哧一笑,看來岳涯這個第八任妻子很不好惹啊!但卻是十分明事理,條理分得一清二楚,絕不讓自己吃虧,別人也別想拿著身分壓她佔她便宜,明知她說的是歪理,卻還真的無法責備她。
這樣一個女子配上岳涯應該是很不錯的組合,岳涯這孩子性子有些過于沉悶,之前所娶的那些姑娘又太過于文靜,沒有一個人能讓岳涯上心。
希望這位活潑又滿嘴歪理的姑娘,能用她的歪理將岳涯從那些命犯孤煞,才會害這麼多無辜女子慘死的自責泥沼中拉出。
「即便如此,幫你請教習嬤嬤是希望你能學習女誡里的這些女子……」姜世博無奈吁口氣,為姜老夫人的惡行說話。
「那就不用了,不過是讀了本破女誡就想來教我,她還沒那資格呢!」
「你這語氣太狂妄了!」
「我沒這本事敢狂妄嗎?」王子霏雙臂抱胸張狂的睨了差點被她氣暈的姜世博一眼。
「莫非你認字?」
「認字算什麼?要不要我背一篇古文給你听?論語微子篇,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這意思是說,柳下惠做法官,多次被罷免,有人對他說︰您不可以離開魯國嗎?
「他說︰若用正直的態度進行工作,在哪個地方又能夠不被多次罷免?若用不正直的態度進行工作,又有什麼必要離開自己的祖國呢?」
姜世博驚駭地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很難相信她竟然可以背出論語,甚至將其意思解釋得一清二楚。
「不相信我可以再背一篇給你听,或者你要問我艱深的字怎麼念,我也都可以回答你。」
「三個馬字念什麼?」姜世博心想著也許她只是剛好會這篇論語,便如她所願出題考她。
「三個馬字念標,三個鹿字念粗,三個牛念奔,三個貝念幣,我有說錯嗎?」王子霏好笑的反問姜世博。「或者你想考考我這大齊的律法也成,我要說得出來,我所提出的要求你都必須無條件答應,如何?」
姜世博嘴角劇抽,律法,他是不清楚姜厭是不是對大齊每一條律法都很清楚,但光那時她說出的那條寵妾滅妻的法條就夠震撼他,她這提議他萬不能答應。
「你們雙方各該打二十大板,雙方都有錯,我看這事就這麼算了,全部散了!」姜世博一想到魏儒漢還在大廳,也不想繼續耽擱,擺擺手就打算這麼息事寧人。
「爹,怎麼可以就這麼算了!」姜美玉憤怒的抗議。
「怎麼,難道你想領罰?」姜世博怒瞪她一眼。
「各打二十大板我無所謂,不過美玉妹妹一身嬌滴滴的,恐怕是捱不過吧。」王子霏上下瞄著她。這二十大板的話一出,姜美玉整個人瞬間畏縮,「……那算了……」
「都散了,該擦藥的下去擦藥。」姜世博轉身就想走人。
「我說爹啊!」王子霏喊著他。「既然老夫人花了大把銀子請了教習嬤嬤來,也不能就讓她離去,太虧了,我有提議,不如讓府里的庶女們一起學習,尤其是美玉妹妹,相信她也很快會跟著我後面嫁人,這禮儀也是該學的。」
王子霏冷冷的反將姜美玉一軍,讓她嘗嘗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肯定美妙,榮嬤嬤是因為听了她們的話對她下狠手,卻被她狠狠修理一頓,這輩子沒吃過這種癟的榮嬤嬤定會將這股怒氣轉移到姜美玉身上,以後就有她苦頭吃!
想整她,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姜世博想了想,「就如你所說的,日後府里的庶女尤其是美玉,都跟著這位宮里出來的嬤嬤學習。」聞言,姜美玉淚痕斑斑的臉上滿是猙獰,暴怒的雙眼像是恨不得將王子霏撕碎。
屋外的魏儒漢對于這姜大小姐可以隨意念出一篇論語的事感到震驚,沒想到她還跟姜世博扯上大齊律法,看來岳涯的這位新妻子,真的不是個簡單的姑娘,這等學識配上岳涯的身分也是十分相配的,毫無不妥。
對她這反將一軍陷害她的人的提議,他感到非常的認同,這麼強勢又不肯吃虧的性子,日後在那豺狼虎穴的飛雲山莊定能適應得很好,免去岳涯的掛心與擔憂。
魏儒漢暗忖了片刻後便開心地撫著胡子離去,看來他可以去跟皇上交差了。
王子霏驚愕地看著岳涯手臂上的繃帶,「你的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