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說了什麼?」
「你只是在爭取原諒,好讓自己好過,想要借由妹妹的原諒抹去你對家人的虧欠。年輕人,那是不對的,是本末倒置的,也是不誠實的。」
沒有深奧的大道理,沒有難懂的文句辭令,淺顯的言談卻像是一記當頭棒喝,狠狠的打醒宋東峻,他這才真正意識到——
他並不是誠心誠意的來到幸樂村,他只是想要用金錢買一個國度,順便買回妹妹的原諒。他只是自私的為了自己。
「所以,我不再去找東茜,我決定把時間跟精力花在這里,重新打造一個可以長居久留的家園,我用自己的力量努力讓這里的生活都步上軌道,才去聯絡東茜。」
「我不奢求她的原諒,而是誠心誠意的告訴她,我重新打造了個真正屬于我們的家園,雖然沒了爸媽,但這將會是我們兄妹倆永遠的家,我衷心期盼她的到來。」
「最後,東茜來了。」
「嗯,她來了。這代表她重新接受了我這個大哥。」
「我很感謝沈醫生當時的點撥,沒有他,我不會這麼快想透。那時他並不在幸樂村行醫,而是偶爾才來山上義診,我很敬重他的大愛,所以當他決定留下的時候,我比誰都開心。也正是因為他的留下,我們的談話漸漸深入彼此的家人,我才從他口中得知了你。」
「我……」
「對,就是你。不看診時,我們恣意的談天說地,平時像個睿智長者的他,只要喝了點東茜釀的小酒,豁達的沈醫生就會變成一個思念女兒的爸爸。他總是滔滔不絕的說你可愛伶俐,小小年紀就做出讓他都贊嘆的事情,說你勇敢正直,但也頑固執拗,說你體貼上進,也心疼的說你背負著太多不該背負的情感責任。」
她從來不知道爸爸也曾這樣掛念著她,她以為,只要撇下她和媽媽,爸爸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是以,他恨不得如此。
「他把幸樂村里的每個人都看作是自己的家人,無私的奉獻他的醫術,然而他沒告訴我們任何人關于他的病痛,一個人默默的把身後事都打點好了,我想,那是因為他對生命的終點,看得比誰都通透。」
沈靜尹的嘴里泛著苦澀。因為通透的結果,卻是那麼的孤單。
「你仔細想想,倘若對外人都能設想得如此周到,對于自己的女兒,他怎麼可能不愛?」
「既然愛我,為什麼他從不回來看我?」她哽咽的問。
她一直深受思念所苦,一直渴望著父親的歸來,可是,她人生每一次的重要場合,他總是缺席,如果有愛,為什麼她從來沒有感受到?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去看你?」宋東峻反問。
「我——」啞然。
「傻瓜!他當然去了,站在安全的距離外,小心翼翼的守護你的成長。你的每一次畢業典禮、你的每一個重要場合,他都去了,因為對你愧疚,只能站得遠遠的看你,每次喝醉了,他總是自責自己的選擇為你的人生帶來太多缺憾,他怕你怨,不敢出現你面前,只好這樣偷偷模模的關切著你。」
淚水撲簌簌的落下,沈靜尹從來沒有料想到,竟然會有一天,從他人口中,听到睽違多年的父愛。
她知道爸媽的行醫理念,是南轅北轍的不同,這也是造成他們分離的最主要原因,只是她埋怨爸爸的同進,更是心疼他,竟然連最後一點時間,都不願意對她這唯一的女兒要求。
「靜尹,不要埋怨他,他是真的愛你,盡避他的做法曾經傷了你,但是不要懷疑他的心。他是愛你的。」
她怎麼還能夠怨?知道他沒有忘記她,她已經滿足了。
摘下眼楮上的方帕,她埋進宋東峻溫暖的身側,錯失的遺憾,她終于嘗到了。
「宋東峻,你這可惡的男人,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現在,她真的好後悔,因為她錯過爸爸人生的最後一場儀式。
宋東峻沒有再說話,寧靜的將她低落的情緒全盤接收。
第7章(1)
沈靜尹竟然睡著了,就在光天化日的山野間,而且還睡得那麼沒有防備。
T恤、短褲,還有赤果的雙足,這讓她青春得仿佛是一個小女孩。
聆听著水流,她仿佛感覺到父親的氣息就在身邊,默默的守護著她,縫補了她成長的缺憾。
哭泣的臉龐不再哀傷,而是在夢里流露出淡淡的欣慰笑容。
宋東峻撐起身子,看著一旁熟睡的女人,他收握起手指,用手背輕輕的踫觸她無瑕的臉蛋,感受她獨有的細致軟女敕。
多美麗的睡顏,那麼全然的信任著他。
淺淺的呼吸透著蠱惑,頓時,宋東峻深情的目光轉而熱切,欲念來得凶猛又直接,讓他身體處于一觸即發的緊繃狀態。
懊死!他根本是一只野獸,要不然,怎麼會對如此信任他的她,產生褻瀆的?
他想要抗拒,可行動卻和想法背道而馳。
他呼吸濃重,隨著兩人之間距離的拉近,她那如花般的馨香氣息宛若千軍萬馬疾掃而來,幾乎要踏爛宋東峻引以為豪的自制力。
不行,他怎麼可以背叛她對他的信任?
在崩潰的前一秒,他像是遭到雷擊似的,整個人從她充滿誘惑的身邊彈開來。
霍然起身,他動作迅速的月兌上的衣褲,幾步的躍跑後一踏潛入匯聚的潭水中,激起浪花。
冷靜,他需要透身沁骨的冷靜……
燥熱的身子浸入溪水中,澆熄勃發的。
對于他的痛苦煎熬,沈靜尹一無所知。
直到岩石上的麻雀發出啾啾的吶喊,不斷催促著她悠然轉醒。
蹙眉後,她本能的伸手擋住篩落的陽光,阻止刺眼。直到適應一切,她愕然發現,睡前還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不見了!
獨獨在她睡下的岩塊旁,幾件散亂的衣褲證明他曾經存在。
「東峻,你在哪里?宋東峻——」她心急的呼喚著。
突然,一記破水聲響,那位她揪心找尋的男人以著極為令她意外的方式從潭水中竄出。
「你……」她愣地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宋東峻瀟灑的抹去臉上的水漬,眯起眼楮看向她。
他赤果的上身,一如她揣想的那樣健碩,糾結債起的肌肉結實而厚篤,山上的日陽灑落在他身上,發出閃耀的光彩,徹底迷惑了沈靜尹的雙眸。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赤果果的對著他瞧,可是,目光就是貪婪的不願從他身上挪開,像是被上鎖似的,動彈不得。
盡避被她錯愕驚羞的表情惹笑,但是,一抹得意卻也隨之在他心底萌芽。
「醒了?要不要下來?」他邀請著她的加入。
山澗水涼,最是消暑,他認為她應該會很喜歡。而且,她顯然也需要冷靜。
「我?」
「對啊,把上衣和短褲月兌了就可以啦!」
咦,有沒有搞錯,她是個淑女款,月兌了上衣和短褲,她頂多只剩內在美,就算這里是個人煙稀少的山野,也不行。
「不要——」斷然拒絕。
「那好吧,是你自己棄權的,到時候不要怪我沒有邀請你。」
話落,他重回水中,揮動結實的手臂自在的縱情優游,就像是天生活在水中的魚兒那樣的恰然自得,看得岩塊上的沈靜尹︰心癢難耐。
可惡的男人,竟然撇下她,自己徜徉在這樣的水世界里,過分!
被冷落的沈靜尹,怒得眼楮幾乎要噴火。
她不是沒想到叛逆一回,可是那畢竟太顛覆她原本的人生了。
為了不跟自己的原則過不去,她索性賭氣的別開臉,不再貪看那個臭男人一眼。盡避他很帥氣、很瀟灑,狂傲得叫人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