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 第21頁

對于自己那晚對她說過的話,他很是後悔。他打過她的電話,她不肯接;他到過她住處,她不開門;就算在公司遇見了,她也是避開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他無法可想,只好趁這春酒餐會後,在外邊等著她出來。

「我和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你……還考慮離開柏木嗎?」他神色沉郁。

「那跟你沒有關系。」她沒看他,目光落在未知處。

「是沒有關系。」他維持著側頭看她的姿態。她眼神倔強地避開他,卻引他心疼。「你做這樣的工作很適合,剛剛在台下看你,台風穩健,繼續留著是好的。」

他這話讓她微微蹙起秀眉,還不及深思,又听他問道︰「程明夏的身分,你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了吧?」當餐會開始,見到新任總裁竟是程明夏時,底下幾乎一片訝然,可見她和程明夏眼神交流間分明有著默契,他不必問也猜得到答案。

「你問這做什麼?」她側過面容看他,俏臉罩寒。「又想設計他什麼了嗎?」

抿了抿薄唇,他郁郁的深眸緊鎖住她。「上次你說,你和他在你爸媽面前假扮情人,我想依他的條件,不管是家世背景或是外型學歷,你爸媽應該都很滿意,如果還有機會再遇見像他那般條件的人,要記得抓牢。」

江幼心只覺這話古怪,她敏感地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對他很抱歉。你方便的話,幫我跟他打聲招呼吧,就說……說要是粱明愛不能諒解他,我可以幫他解釋。」

「你自己怎麼不去找他說?」

他笑了聲。「他現在是總裁,不是我想見就能見的吧。另外……業務員這個工作並不適合我,過兩天我會遞辭呈,你不必因為我,辭了你在柏木的工作。」

他以為他可以看著她就好,卻三番兩次介入她的生活,甚至被嫉妒蒙蔽了眼,逼得她說她後悔死了,逼得她現在見了他像見到了洪水猛獸般,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結果?當然不。所以,讓她再見不到他,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辭呈?江幼心怔怔看他,一時間竟是反應不過來。

見她發傻,他長手一探,覆上她秀肩,微一使力便將她擁進懷里,他另一手貼上她背心,把她抱得更緊,兩具身子密貼,他俯下嘴,在她精靈般的秀耳旁低啞道︰「對不起,這是我一直想對你說的話。」他松手,退了一步,長指還去按了不知錯過幾次的電梯按鍵。

他體溫離開,她霎時感到涼意,才從茫然中回過神來。「你要離開柏木?」

「是啊。這樣,對你最好。」宋蔚南勾唇笑,難得真誠的笑。他看了看樓層的數字燈,在叮一聲響起時,側過眼眸看她,眼底有罕見的溫柔。他說︰「幼心,再見。」英挺的身子隨即步入電梯間。

她就這樣看著他走進電梯,看著合上的門將兩人分割在兩個世界後。

再見……他的意思是,他們就這樣不再見了嗎?那也好,如他所說,這樣對她最好,只是這消息仍是突然得讓她措手不及。

她深吸口氣,試圖緩和這消息附加的情緒,卻是怎麼也平息不了那起伏不斷的胸口。她到底還是這麼在乎他,是她低估了他對她的影響力,還是高估了自己釋懷的能力?

第7章(2)

***

都市的夜晚,總是不寂寞。走在鄰近車站的中正路上,兩側商家雲集,騎樓前還有小攤販販售著飾品、假發、手表等等商品,因著西洋情人節就在明天,賣飾品的小攤還以粉紅色布置推車,甚是浪漫。

江幼心漫無目的地逛著,走馬看花,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稍早前,她回家陪雙親吃了頓晚飯,飯後便出來逛逛,怎麼想得到擦身而過的都是一對對情人,或擁抱或親昵耳語,也有不避諱就在街頭調情的。

瞧瞧那些女人們,在情人懷間笑得多滿足,真令人欣羨。

欣羨?她忽然停下腳步,不懂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是羨慕那對對的愛侶?還是傷感自己空窗多年的感情?生活不應該這樣的,與他分手這麼多年來,她哪年情人節不是自己一個人過的?誰又能說一個人的情人節非得這麼不快樂?

他離職就離職啊,她做什麼要為此感到這麼失落?他沒進柏木前,她不也在過日子?他那麼瀟灑,來去自如的,她又何必總在為他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甚至一句話而讓心情起落?

微抬面容,她想著,應該買點東西回去吃,放個音樂或是影碟,窩在沙發大吃特吃也能很幸福啊,反正明天是星期日,她一整天都無事,可以看片子看到很晚,再睡到自然醒。

這麼想的時候,忽然看見前頭街角的店家招牌,她記得從那里轉進,好像有一家咸酥雞,上次和Steven經過時,才想著有機會去光顧一下的……

心念一動,她轉過街角,一陣香氣便迎面襲來,口中泌出唾沫勾動了食欲。她禁不住誘惑,便加快了腳步,走到攤位前。

見油炸機前站了兩名女子,一名體態矮胖的短卷發女子正在炸著食材,另一名縴瘦的長發女子側著身在切青椒,她自發地取了籃子和不銹鋼夾。

宋蔚青低著眼將青椒切開,余光發現了客人的存在,「你好。」她招呼了聲,隨即放下刀子轉過身來。「需要什……幼、幼心姐?」她瞠大眼眸。

那一聲稱謂讓江幼心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抬臉,看著面前那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和那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眼女子。她怔怔然。

「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蔚青呀。」宋蔚青拉下口罩,笑容甜美。

她粉唇張合幾次,才問道︰「你……在這里工作?」

宋蔚青轉頭指著身後屋子,道︰「我們住這里,晚上就在門前做小生意。」

「你們?」她一臉狐疑。

「我跟哥哥,還有我兒子。」

兒子?「你結婚了?」她訝然。

宋蔚青微笑地搖了搖頭。「我未婚生子。哥哥一定什麼都沒告訴你。」

要告訴她什麼?她垂下眼眸,似乎對與他有關的事再無興趣。

「幼心姐,沒事的話進來坐一下啊,我提前收攤好了,我們好久沒見了,十年有了吧?」

江幼心輕點了下頭。她其實沒去算過時間,分開的兩個人,一年和十年有什麼差別?那人都不在身邊了啊。想起那人,她看了看宋蔚青身後的屋子,那窗戶透著燈光,里面應該有人吧?

是真的沒有打算與他再有牽扯,她低下眼。「我還有事,所以——」

「怕遇見哥哥嗎?他不在。」宋蔚青猜出了她的心思,直截了當告訴她︰「哥假日晚上都在Blue駐唱。」

「駐唱?」她猛地抬首,詫異不已。他唱歌很好听,他對自己的歌聲也充滿自信,盼著成為優秀的聲樂家,那時他對流行歌曲很是不屑,說唱那種歌會顯得他很沒聲樂家的格調。可如今,他在夜店駐唱?

宋蔚青抿著唇笑,神色卻見傷楚。「我養孩子要錢,爸爸住在植物人安養院要錢,房租水電生活也都要錢啊。」

植物人安養院?她說的可是那個長相霸氣、性情卻是十分和藹親切的宋伯伯?他現在住在植物人安養院?

「你說的是……宋伯伯?」江幼心求證地問。

她和宋蔚南交往是瞞著雙親的,就連他送她回家也只能送到路口;但宋家對兩人的交往倒很開明,她因此常進出宋家,和那一家人甚熟,她印象中的宋父是很硬朗的,五官雖然冷硬,可待她也是客氣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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