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名男友 第24頁

他要分手?「不——」

她不要分手!這些談話已經超出她的極限,她的理智再也控制不住身體,她軟倒,趴在沙發上,吐了。

她幾乎整天未進食,什麼也吐不出來,她還是拼命地吐。

華疆臣扶住她,驚覺她的手像冰塊般冷。她的嘴唇發白,臉色像死人,她瘋狂干嘔,縴細身子猛烈顫抖。他抱住她,怕她會破碎成片片。

她的反應和兩年前同樣歇斯底里,這件事帶給她的創傷究竟有多深?

他輕聲問︰「妙妙,那天你父母帶你去旅館,他們對你做了什麼事?」

她劇烈震動,仿佛有人對著她的頭開槍,她驚悸地抗拒。「沒有……」

「妙妙,告訴我,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事?」

「都是華顯洋的錯,爸爸媽媽很愛我……」

他咬牙。「好,就算是我爸的錯,我還是要知道。」他實在不願在這情況下逼她,但他的直覺堅持這就是答案,一切的癥結。如果非要分離,至少讓他知道為何他被判死刑。

說出來,或者和他分手……她眼前發黑,強忍著嘔吐感,空洞地開口。

「爸爸媽媽說要帶我去外婆家,卻帶我去旅館。媽媽給我糖果,讓我看電視,我听到爸爸媽媽在吵架,然後爸爸走過來,給我一杯水,要我喝……」

「你喝了?」

她顫抖著點頭。「只喝一口。我從小吃很多藥,很討厭藥,有藥的的味道會發現,一喝到藥的昧道,我就吐掉了。」

「然後呢?」

她開始眨眼,仿佛看見不願意看的東西,她揪緊他的手臂嗚咽,卻沒有淚。

「妙妙,听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那都過去了。」他抬起她下巴,令她渙散的視線聚焦于他,溫柔而堅定地道︰「你不再是六歲的小孩,不會再輕易受傷害,但有些事如果不去面對,它永遠不會結束,所以把它說出來,別怕。」

她嘴唇發顫。「爸爸又叫我喝水,我說水里有藥,我不要喝。媽媽忽然哭起來,爸爸生氣了,他抓住我的頭,叫媽媽把水喂給我喝,媽媽哭著把水倒進我嘴里,可是大部分的水還是被我吐掉了……」

殘酷的描述讓他渾身血液宛如冰凍。她沒喝加料的水,最後還是住進加護病房,難道……

「爸爸打開一瓶藥,把藥丸塞到我嘴里,我一直哭,把藥吐掉,爸爸把我壓在床上,他拿礦泉水灌我,把我嘴里的藥都沖下去,然後他也哭了。他說他很愛我,可是我們已經沒有路可走,討債的人會把我們全家都殺死,我老是生病,活下來只會受罪,我和他們一起死掉比較好,希望我下輩子會出生在好人家,後來的事我不記得了……」

說完了,她眼眸一片死寂的空白,仿佛被抽空。

他心痛得無法反應。這才是真相,報紙上輕描淡寫的一段敘述,卻是這樣恐怖驚駭的遭遇,所以她再也無法喝水,因為那是至親手刃她的記憶。

他嘴唇干澀,想安慰她,但說什麼都太渺小。

「你姐姐知道這件事嗎?」

她木然搖頭。「我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姐姐一直哭,拚命拜托醫生救我,爸爸媽媽死了,姐姐很傷心、很害怕,如果她知道爸爸媽媽對我做那種事,她一定會更難過,所以我不說,這件事……我知道就好了。」

「你是為了保護她,怕她痛苦難受,所以隱瞞。你真勇敢。」他輕捧住她蒼白容顏,里頭藏著小女孩傷痛的靈魂。「可是你的痛苦呢?誰來保護你?」

她茫然。「我沒關系的,姐姐比較重要!……!」

「重不重要不是這樣比較!」他惱怒地打斷她,讓她瑟縮一下,他自責,放柔了口氣。「你從來沒怨過你姐姐?」

「不是姐姐的錯,是我不對,我老是生病,爸爸媽媽也是不得已才那樣做,他們很愛我——」

「真的愛你,怎麼會對你做那種事?」他無法忍受她盲目的自責。

她又顫抖起來,堅持道︰「他們很愛我。」

他張口想反駁,又忍住,不忍苛責。

一切豁然而解。她獨自背負秘密,將所有過錯推給他的父親,假裝慈愛的雙親不曾對她做過那些事,假裝她不是被拋棄的小孩,她躲在虛偽的堡壘里,不願相信自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不想承認不被愛的事實。

所以她曾一再問他愛不愛她、為什麼會愛她。父母放棄了她,她渴望被愛,又不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心痛已不足以描述他的感受,他擁住她,額頭與她相抵。

「但願我能替你喝那杯水,吃那些藥。」

晶瑩的淚水出現在她眼底,淌落兩腮,她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最堅強的女孩,情願讓自己受罪也要保護你最愛的姐姐。今以後,由我來保護你。」他親吻她的眼淚。「我愛你,幸好你的父母沒有帶走你。你做得很好,從讓我能夠遇見你,愛上你。」

她發抖,淚珠紛落,讓他擁入懷里,痛哭失聲。

羅妙靖哭得停不下來,直到倦極了,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她眼皮沉重,才撐開眼縫,聲音發啞。

微光就讓她眼楮刺痛,眼皮又跌落,她低聲申吟。

「眼楮好痛……」喉嚨也干痛,

「你從白天哭到半夜,睜得開才怪。」華疆臣的嗓音在旁邊響起,溫暖大手撫上她臉龐。「我去弄點東西給你敷眼楮。」

「幾點了?」她又試圖睜眼,但實在抬不起眼皮,只得放棄。她模索四周,有柔軟的枕頭和毯子,看來是他抱她上床。

「超過上班時間了。我已經幫你請假,今天我們都請假。」她听著他下床,腳步聲離開房間,又迅速回到床上,床鋪因他的重量而陷下,她隨即感到冰涼的東西敷上眼皮。

「眼楮很腫嗎?」

「大概比平常腫了五倍,充滿水分的皮膚很像……削了皮的水梨。」

她申吟。「我不能見人了……你拿什麼給我敷眼楮?」

「黃瓜片。早上你還沒醒,我買完早餐回來就切好了,放在冰箱里。」

她張嘴,還來說話,切段的黃瓜就送到她嘴邊。

「我知道你喜歡吃黃瓜,另外切了一碗給你吃。」等她吞下,一塊蘸滿米漿的燒餅送到她嘴邊。「這是幫你買的早餐,得想辦法幫你補充水分,哭掉那麼多眼淚,快變成人干了。」

「疆臣——」

她很不安,他的嗓音自在輕松,仿佛昨晚激烈的對話不曾發生。「昨天的事幫我保密,好不好?」

「你還要繼續隱瞞?」

「反正都那麼久了,就讓它永遠保密,在我姐姐心里,爸爸媽媽的形象一直很完美,我不想破壞。」她模索著,揪住他伸長在床上的腿。「拜托你,好不好?」

「……好吧。」他听來不太情願。「那你也要答應我兩件事。第一,你得去看心理醫師,把不喝水的問題治好。」

那表示要對陌生人把事情再說一遍。她發抖。她說了一次不代表能提第二次。「不喝水真的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準再說這種話。」他溫和但嚴厲地打斷她。「你有沒有想過,哪天你到沙漠旅行,不能以平常的方式攝取水分,唯有綠洲的一池水可以解渴,你卻只能眼睜睜地看,下場會怎樣?」

他輕撫她發絲。「治療過程一定不好受,我會全程陪你,但你必須去。」

她安心了點。「那第二件事……」隨即,又一塊燒餅夾黃瓜塞到她嘴里。

「你得把早餐吃完。」然後,是一小塊銀絲卷。

「嗯。」她乖乖張嘴,眼上敷滿黃瓜片,嘴里被塞滿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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