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斐忱愣了一下,這女人在說什麼?「桃紅姑娘……」
「事實已經很明白了,大少爺可別當局者迷。」
他哪有當局者迷?他只是……只是一直想不明白而已。天啊!難道連小桃紅都看出來了?他好想否認自己的思緒,但是,他又清楚明白,就連傾國傾城的小桃紅也沒法讓他這樣心心念念。
賀斐忱不是不肯認輸的人,可,對方是個男人……是不該喜歡的人……
他和他只是主從關系,等到時間過了,他會走,然後,等他玩累了、倦了,他就會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成親生子,他們再也不會有交集。
可,就這樣嗎?他想到那雙雪亮的眼,他唇角淡漠的笑意,他話里若有似無的絕情……他抿抿唇,心涼地將唇微彎,起身作揖。「打擾了。」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小桃紅搖頭。這男人是怎麼回事?那是什麼表情?承認自己心里有人有這麼困難嗎
劉嬤嬤看著賀斐忱離開,下巴都快合不上啦。賀大少爺居然只待了半個時辰!這要是傳出去還得了,她的心肝小桃紅還要不要做生意啦!她急急上樓追問。
「女兒,你到底做了什麼?這賀大少爺為什麼……」
小桃紅笑笑。「沒事,只是誤入歧途的好男人要回家了。」
反正這里就是這樣。迎春閣啊迎春閣,沒錢的人來不了,有心的人留不住。
來賀家已經兩個月了,江梨兒好想娘和妹妹。
早上,她得到賀文祥首肯,回家探望家人。
因為早早就要回家,她開心地在廚房做了小點心。當她正在和張嬸聊天時,總管張雄走了進來。
「老婆,我說……」張雄瞧見江梨兒也在里頭時好驚訝。「小姐,你怎麼會在這兒?」而且還滿身面粉,手上還沾著菜渣……他想起這些日子,妻子開心的說,她終于有個丫頭可以使喚……他還當她是在胡言亂語,沒想到……「你說的丫頭就是梨兒小姐嗎?」
聞言,張嬸也愣了。「你是說,她是小姐?方家的大小姐,太少爺的未婚妻?」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這名字好耳熟。
「你!你真是的!也太糊涂了吧。」老太爺很重視他的孫媳婦的。張雄的頭都快昏了。
見丈夫臉色大變,張嬸這才知道自己犯下大錯。「完了……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啊。梨兒……不,我說小姐,你千萬別生氣……是我不好……」
說完,腿一軟,干脆跪了下來。
听著總管和張嬸又急又快的說著她不懂的話,江梨兒皺眉。「張嬸,我沒有生氣啊。」她趕緊把張嬸扶到椅子上坐好。事實上,拿了賀家那麼多銀兩,什麼也不做,她才難過呢。
張雄氣得痛罵妻子。「你啊!一天到晚就想偷懶。要不是你只想著偷懶,也不會做出這樣的錯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江梨兒總算明白了。「別說了,張叔,這不是張嬸的錯,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在賀家閑著也是閑著,廚房的活兒,我做慣了,讓我在這兒忙,也好過成天胡思亂想吧?」反正,她本來就是閑不下來的人。況且,要是閑慣了,等回了家,要怎麼扛起一家重擔呢
「小姐!」听到江梨兒的話,張嬸感動極了。想到這些日子她一直對她頤指氣使的,可是此刻她非但沒有半點責怪,反而還多方維護。她就更加慚愧了。
張雄道︰「小姐的恩情,我倆一定會記在心里。」
江梨兒微笑。「哪有什麼恩情,我什麼也沒做呢。」才說著,她聞到撲鼻香味。「我的包子好了。」
她扶著蓋子,輕巧地掀開蒸籠,滿室漫著好聞的肉香。「張嬸,好了。你瞧,這包子真可愛呢。」她笑了。
知道她真的不介意,張嬸也笑了。
張雄退開,在廚房門口瞧見不遠處有個人影。
「大少爺。」他驚訝的低頭,想要請罪。
但賀斐忱只是抬手示意。
這小子真是奇怪,為什麼他永遠能這樣開懷?無論是什麼情況,他總是這樣笑嘻嘻的,除了……見到他的時候。
這樣想,讓他嘴角的笑收住了。他原本就不該是他喜歡的人,況且,他心里根本就沒有他的位置,所以,他還在想什麼呢
不該開始的事,也許該在這里打住就好。賀斐忱輕斂眼睫,往另一頭走去。
忙好廚房的事,江梨兒收好食籃,正想從後門走出去。
可門一開,一個水盆落了下來。
里頭的水全落在江梨兒身上,一旁的人影閃了出來。
賀曼忱撫掌大笑。「哈哈哈!」他一早就在這里等著,沒想到這個倒霉鬼會是她。報了老鼠冤,叫他怎能不開心
江梨兒渾身都濕了,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只是快快拂去食籃上的水
漬,打開蓋于,掀開遮蓋的布巾,發現里頭的包子一切完好,她松了一口氣。
反正天氣不錯,衣裳待會兒就干了吧。只請了一天假,回家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哪有時間耽擱。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既無怨也無怒,反而有更多的同情。
這孩子真可憐,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嗎?江梨兒抿抿唇,快步走開。
賀曼忱擰眉。她那是什麼表情?為什麼他會有種受挫的感覺?可惡!害他都開心不起來了。
紅玉樓里的雅座。相同的兩人,卻有著不同的表情。
賀斐忱看來失魂落魄,只差衰神沒上身了;上宮凜則是嘴角輕揚,看也知道好事將近。
上官凜瞧了表哥一眼,搶先道︰「你看來很不好。」從小到大就在一起的兩人就算分開了,也是時時惦記著對方。雖然同住成都,可各有各的事忙,但無論如何,還是每隔幾天就要見上一面。
「我是不好。」怎麼可能好呢。
「有那小子幫你擋著,不是如魚得水嗎?」自從離開賀家,兩人開始接手家里的事業,偶爾在商場見面,他也是意氣風發。上官凜很清楚表哥貪玩的心性,除了終身大事,沒什麼好教他愁的。
一提到江梨兒,賀斐忱的目光深沉。「最近,我常在想,也許一開始,我就該好好的去找人,不是隨便找個人來頂替。」可要是這樣的話,他就不能認識他了。天啊!為什麼他還在想這個!昨兒個晚上,他不是跟自個兒說好了,他只是沒見過像江梨兒這樣的人,所以一時糊涂罷了。
看著表哥臉色不斷的轉變,上官凜知道這頓飯將會吃得很辛苦。「事已至此,還是找個方法解決吧。」
怎麼解決?賀斐忱正視自己的內心。「如果我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呢?」要知道,承認自己喜歡江梨兒將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上宮凜知道這不是問句。「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他當然知道不能勉強,可也不是說斷就能斷,說不要就不會來。「如果能放手,我也想放手。」但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賀斐忱的心就要痛起來。只是,只能一旁偷偷看著他,不能跟他說話,不能正視他的眼,渴望又要像潮水一樣,讓人窒息。
「對方是江梨兒?」上官凜看著賀斐忱。
表弟的精明讓賀斐忱驚跳。「阿凜!」他一向很佩服上官凜獨有的臆測能力,可這回也太準了吧。
這事不只是選擇那麼簡單,如果想和江梨兒一起,要有多少勇氣?上官凜問︰「雖千萬人,汝往矣?」
表弟的話讓賀斐忱愣住了。他能有這樣的氣魄與勇氣嗎
春天天氣難測,出門時還是晴天,進城的時候,忽地狂風大作,下起陣雨。
賀斐忱急急策馬,回到家里,發現門口有人,停馬一瞧,才知道是秀紅。為什麼秀紅會在這里?這種時候,她不是該在房里服侍小梨子嗎?他的心頭發涼,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