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江梨兒覺得好奇怪。可是為了怕婦人小孩擔心,男人們總是守口如瓶。
「這些日子,夜里不太平靜。」當他在時,他要時時刻刻見著她;當他不在時,他會讓家丁守著。雖然她會有些不便,但為了她的安全,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他說得簡單,但她听得迷糊。只是,他的眼神很認真,那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江梨兒不明白,只能照做。只是這樣一來,跟他見面的機會卻變少了。
才習慣他的存在,便要開始寂寞。真是的,她怎麼會這樣想?她一直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怎麼可能會寂寞呢
可心里的空虛是真的。江梨兒搖搖頭,拿起蓋子塞住竹筒,正想往後門走,賀忠走了出來。自從江梨兒出房門,他就一直形影不離地跟著,雖然江梨兒不知情。
「小姐,請把花露水交給小的,讓小的送吧。」
江梨兒好驚訝。「可是……」
「這是大少爺交代的。如果他不在家,就由小的幫小姐送到美味食坊。」賀忠恭敬地接過竹筒。
江梨兒很不好意思。她一向不喜歡麻煩人,但賀忠很堅持,還在在說明這是賀斐忱的授意。她不想為難他,只得向他道謝。
然而,那個人到哪里去了?為什麼一個晚上都不回來呢?有沒有可能是到迎春閣去了?她曾經幫迎春閣里的姑娘送過舞衣,所以很明白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如果賀斐忱是去迎春閣,那麼一定是去見小桃紅了吧?光是想像兩人相處的畫面,她就好難受。
她是怎麼了?前些日子,她不是還樂見其成的?為什麼見不著他,她心里又悶又難過?一整天都煩得不得了
秀紅走過來,喚醒她。「小姐,原來你在這里。」
「嗯。」江梨兒輕應了一聲。
「小姐,你心情不好嗎?」
江梨兒微笑。「沒有,我沒有心情不好。」怎麼會好?但該怎麼說出口?可因為說的不是實話,所以連秀紅的眼都不敢看了。
秀紅笑開臉。「那就好。大少爺回來了,他在房里等你呢。」
他回來了!江梨兒想也不想,快步回房。連她自個兒都沒發現,她的嘴角是上揚的。
賀斐忱站在江梨兒房里,門是開的,江梨兒跨過門檻,對上他轉過來的臉。
此刻的他,雙眼布滿血絲,滿臉疲態,哪還有昨日神采飛揚的神態
但當他見到江梨兒,嘴角還是露出笑意。
他看起來好像累壞了。「怎麼了?」江梨兒好擔心,剛才的無聊想法早就不見了。
他伸手模模她的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是來看看她好不好的……沒見到她之前,他無法安心。
江梨兒搖頭。「這不是真話。」可話說完,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憑什麼說這種話?她是誰啊
有簇火焰在賀斐忱眼里跳動,他半合著眼,再次對焦,他用很溫柔的眼神看著她。「這是關心嗎?」
江梨兒被定住了,她無法移開視線,然後,她听到自己的聲音。「是的,這是關心。」而且是非常關心。
他嘴角的笑容加大,他伸手,把江梨兒摟進懷里。
他的懷抱是這樣有力,比軟綿綿的床還有吸引力。
「這是不是代表著……你的心已經有點向著我了?」
江梨兒听不太懂,可是她一點也不想破壞他的好心情。她輕輕哼了一聲,然後她听見賀斐忱低低的笑聲。
「小梨子,你讓我好開心哪。」
他的笑聲感染了她,江梨兒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變好了。她抬頭,對上他左肩上的破洞,那是一道長長的痕跡,她好奇地問。「怎麼破了?」
賀斐忱敏銳地回道︰「和阿凜比試,不小心劃到了。」他當然不會告訴她,那是同盜匪打斗時被劃開的,事實上,要下是他閃得快,肩上就要開條口子了。
聞言,江梨兒急忙取來針線。
「你這是干什麼?扔了就是。」他對她揮揮手。
江梨兒搖頭。「太浪費了。」
補得亂七八糟才丟人呢!賀斐忱不忍心讓她丟臉,只得道︰「反正,我衣裳多的是。」
也許吧,但她還是舍不得。「可是,梨兒總覺得太浪費了。而且,這可是梨兒做的衣裳中,最好的一件呢。」
「這是你做的衣裳?」
「是呀。」她笑笑地說著。她也是進府之後,才發現賀家竟是她的大客戶呢。
賀斐忱愣了一下。是呀,他怎麼忘了她的出身。事實上,她一直就在他的身邊打轉,但是,若不是命運之神伸手,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如今,他再也離不開她了。「小梨子,別這樣,你已經不是過去的你了。」
怎麼不是?江梨兒搖頭。「做人不能忘本的。」
「什麼叫忘本?」他執起她的下巴。
那雙晶亮的眸子讓人心跳停了半拍,江梨兒咬咬唇,傻傻地听著他的話。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改變的?」賀斐忱微笑。若不是因為心里有她,他絕不會想要認真的活著。
誰?是迎春閣里的桃紅姑娘嗎?難怪他徹夜未歸。傻丫頭江梨兒眨眨眼,心里有點酸酸的,臉上寫著落寞。
她是怎麼了?賀斐忱覺得她不開心。「小梨子,你有心事?」
她回過神來,急急搖頭。「嗯……啊,沒有。」她能問嗎?憑什麼問?她是他的誰啊
都是胡說。他想要拉回她,但江梨兒躲得飛快。
「小梨子!」
她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但她告訴自己,再也不要靠他那麼近,否則……她一定會後悔的。後悔?為什麼呢?她現在還不知道,可,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賀斐忱嘆氣。他又覺得她離他好遠了。總是這樣,好不容易拉近一點,她卻又退一大步……然而,此時此刻,他實在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猜她的心思,雖然那是他最在意的。
想著,賀斐忱听見三更的鑼聲,又到了巡邏的時間了。「你知道嗎?我又要出門了。」
只因那些盜匪不但目無王法,還越來越猖撅,昨個晚上還搗爛了城東一家布店,而那家店正是賀家的商號。
自從出事到現在,賀家一直是最大的事主,身為主子的賀斐忱,不但得清查現場,還得撫慰死傷者的家屬……從這些事件來看,他不得不認定對方的目標就是賀家……那麼,賀家每一個人的安危就更令人擔心了。
先前加入巡邏隊是為了自保,現在則是為了自救;他不能在家里等著官府來保衛他的家人。
江梨兒聞言,驚訝的抬頭。
他是不是從她眼里瞧見了不舍?賀斐忱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如果他不要那麼在乎,那該有多好。可……他就是情不自禁。「為了你,我會很認真很認真的過每一天。」
她咀嚼著他的話,還來不及問,便被他摟進懷里。沒有掙扎,沒有抵抗……可,還沒有沾染他的體溫,門口已經傳來敲門聲。
「大少爺,我們該走了。」
江梨兒抬頭,對上他微笑的臉,賀斐忱匆忙的一瞥讓她怔住!為什麼他的眼神里有著好濃好濃的感傷?她想追上去,但伊人已遠。
她在干什麼呢?自從進入賀家之後,她便常常……常常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她是不是病了?還是上回風寒留下的病謗呢?想不明白,厘不清楚,又是一個難眠的夜。
又一個日夜過去,賀斐忱沒有回家。
江梨兒的心像被石頭壓著,舒坦不起來。床頭擺的是賀斐忱先前被盜匪割壞的衣裳——雖然他把衣裳扔了,但還是被秀紅撿了回來。洗好補好之後,就一直放在房里,動也不動地等著它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