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烈嘉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女人,剛才就覺得她有些異樣,此時她周身發熱,額頭上全是虛汗,他的鷹眸一眯,臉上布滿森寒之氣。「你們給她服下了蒙汗藥?」
現場一片靜默,沒人敢應聲。
他陰冷的目光環視眾人一周。「她以前是你們的公主,但今晚之後,她就是我的人!之前的事,我可以不管,以後的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主子這種急著宣誓主權的行動,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石楠有些驚詫的望著主子,模不準他是故意做戲給這幫人看,還是這些話真的發自于內心。「相信各位大人也明白了世子殿下的意思,還請奉上解藥。」他用眼神示意那名領隊的官員,最好聰明點,趁著主子還沒發飆前趕快送上解藥。
「世子殿下請息怒,下官這就派人送上解藥。」冷汗從額上滑了下來。這個世子直不是簡單人物,那周身遍布的冰冷之氣以及不怒而威的王者姿態,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栗,怪不得班布善大人要對他如此防範。
哲烈嘉什麼也沒說的拍馬回身,帶著瑛符和隨從們駕馬向扎營處奔去。
直到他們走得很遠了,眾人才松了口氣。
「快,快將解藥送過去!要是晚一步,說不定那世子會對我們做出什麼事?」
他可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命喪黃泉吶。「御醫呢?趕緊把解藥送過去!」
瑛符是被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吵醒的,她睜開雙眸,揉了揉眼楮,從厚長柔軟的毛毯上坐起身,眼光迷蒙地打量這間陌生的屋子……不,應該是氈房。
氈牆四壁掛著華麗的大紅色金絲祥獸壁毯,就連地上都鋪滿了紅色的地毯,觸目所及都是火艷艷的紅,手腕粗的貼金紅燭照亮了整個氈房。
「這是什麼地方?」瑛符坐起身,拂去身上蓋著的紅被,這才發現自己穿著大紅色的喜服,她的視線停立在一側的銅鏡中,疑惑地望著鏡子中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鏡里,水靈似的小人兒原本少女的發髻被梳成了婦人頭,被紅色瓔珞銀絲輕攏住雲發,額角垂下幾縷微卷的細小碎發,修飾她原本略顯圓潤的心形小臉,再加上頰上的妝粉增添了秀美的氣色,小嘴擦上紅馥的胭脂,閃著水潤光澤,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熟透的可愛隻果,讓人想咬上一口。
這樣子、這衣裝,再傻的人也看出究竟來了。
瑛符想起昏迷前最後留下的記憶。那個男人是誰?
她想不出來,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已經成了別人的新娘了!
她模了模自己的臉蛋,生氣道︰「班布善那個壞蛋!我明明已經答應要嫁到伏羲了,為什麼還要給我灌迷藥?」
劈哩叭啦!突地,外邊響起了一串響亮的鞭炮聲。
瑛符嚇得尖叫,捂著耳朵跳起來。
直到鞭炮聲停了許久,她才放下手臂撫著胸口,這才听出氈房外似乎充斥著斗酒猜拳的吆喝聲,這應該就是喜宴了,真希望她那個不知長得是圓是扁的相公多喝點,最好今晚都不要回房。
折騰了好一陣子,她忽然注意到矮幾上擺了散發出陣陣香氣的菜肴,頓時嘴中的津液泛濫,饞嘴的毛病發作,不由自主地循著香味向香源靠近,可沒走幾步,就發現自己被一股外力止住了腳步。
「唔?怎麼回事?」她的額上被冰涼的長指頂住,對方似乎沒用多少力,她卻一步都動不了。
瑛符睜圓眼楮,傻傻地看著這個不知道啥時出現的男人。
他黑得發亮的長發看起來光澤滑順,用黑色的緞繩松松束起,發尾隨意斜搭在肩上,劍眉斜飛入鬢,狹長的雙眼有如黑星,幽冷的疏離感。這男人,俊美得有點邪氣。
瑛符的小嘴張得老大,半天都無法闔攏。
他全身著大紅錦緞蟒袍,毛茸茸的黑色貂皮圍領越發襯得他俊臉英氣非凡,他嘴解微微挑邪笑,將頂住她額頭的手指收回。
「呼!」瑛符剛喘了口大氣,不料下巴又立刻遭人偷襲,被對方用單手扣住,接著臉頰便被扳過來扳過去,弄得她頭都暈了。
丙然打扮收拾一下,就不是白天那個小可憐了!哲烈嘉在那張小臉上,仔細梭巡著。
這個小東西嬌小圓潤,大大的眼楮,小小的鼻子和嘴巴,說不上美麗,卻也算不上丑,總歸就是一整個普通,唯一讓人眼楮一亮的,便是有著一身白皙細滑、粉女敕膩軟的好皮膚,配上圓潤可愛的身子,就像剛炊好的肉包子,讓人很想在那豐潤的臉頰上蹂躪一番。
他怎麼會被這小丫頭挑動心思?一定是那時恍神了,發神經吧!
「你的姿色,實在不配公主的稱謂。」他實話實說,並笑嘆自己早先的失常。
男人毫不掩飾輕蔑的笑容,讓原先還有些緊張的瑛符瞪圓了眼楮。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伏羲世子了,你的身份如此高貴,卻這樣對你的新娘說話,會不會太沒教養了,你又配得上你世子的身份嗎?」他輕蔑的語氣激起了她的怒氣,讓她忍不住沖口反駁。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容易動氣?以前在宮中無論別人怎麼欺負輕視她,她都能笑笑的忍耐過去,但這個看起來明顯不太喜歡她的男人輕視的態度,卻能輕易引出她久未發作的怒氣,她暗自困惑著。
「我沒教養?」哲烈嘉覺得新鮮,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不怒反笑,「說的也是,我們伏羲人被你們朔金人說成是番人,番人向來是放蕩不羈、不拘小節的,伏羲男兒本就率性蠻魯,你這麼說,反倒是對我的稱贊的。」
瑛符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氣得漲紅了臉。
小家伙氣呼呼的表情逗笑了他,他驀地心情大好。
「晚上的你看起來比白天的時候好多了,至少不那麼死氣沉沉。」睡了一下午的她恢復得很快,再加上好好打扮過,她幾乎可說是秀色可餐了。
這才是他的新娘應該有的樣子。
「噢!」瑛符用手指著他,恍然大悟。「早上那個……那個人是你?」
那個在她昏迷之前,用鞭子將她卷上馬的男人。
「是我。」哲烈嘉不動聲色地靠近她。「你明明是個公主,卻被身份地位都比自己低的人這樣對待,我忍不住要懷疑你在朔金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了。」
透過他安插在班布善身邊的密探,他當然對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這麼說不過是為了戲弄她,想看她出丑而已。
瑛符的眼眸在瞬間黯淡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復活力,高高昂起下巴,嘴硬的說道︰「當然是過一個公主應該過的生活!」
他本來是不該在意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心為她痛了一下。
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他伸出手,輕輕撫模著她的臉頰。「不管你以前怎樣,從今以後,你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人動你一根寒毛!」
他說了什麼?
瑛符倏地睜大眼楮,沒有辦法控制心頭的顫動。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娘親過世後,她變成孤獨的一個人,非常的渴望父愛,父皇卻從來沒有多看過她一眼,在那偌大的皇宮中,沒有人會保護她,沒有人能成為她的依靠。
他根本不會知道,他如此簡單的一句話,給她帶來怎樣的震撼和感動。
「謝謝你!」她很真誠地道謝,小手忍不住拭去眼角沒出息的淚水。「第一次听到人家對我說這樣的話,我竟然哭了,我好沒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