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能夠腐蝕塑料的硫酸,並未如期淋在她臉上,造成毀滅性的灼傷,黃璽芹感覺到有人抱著她,離開苗少原的攻擊範圍。
「沒事了。」
頭頂傳來藺東風熟悉的聲音,黃璽芹頓時哭了出來,她說不出話來,雙手揪著他胸前襯衫,全身不停的發抖。
「沒事了,對不起,我來晚了。」藺東風為自己沒及時保護她而深深自責。
黃璽芹臉埋進他胸膛,她才發現自己是這麼眷戀著這個懷抱,不禁深吸口氣,讓他身上的氣息充斥整個肺部。
嗯……怎麼有刺鼻的氣味?
那氣味……就像是硫酸潑在傘面上時的腐蝕味道。
「人已經制服……藺先生,你被潑到硫酸了,得快點急救!」尾隨而來的保全人員制伏了苗少原之後回頭,驚訝地看著藺東風的背。
他被潑到硫酸?!黃璽芹心一沉,無視他說自己沒事的話,轉到他身後。
一看見他的背,眼淚就流了下來……
「還說沒事,你這個笨蛋……」她哭了,感動又心酸的哭了。
藺東風用自己的背,擋下了苗少原朝她頭臉潑來的硫酸,西裝都被融了,被腐蝕的衣料貼著背部,仍繼續腐蝕著他的肌膚。
「快月兌下他衣服,有人有干淨的布嗎?水,給我干淨的水,叫救護車。」黃璽芹腦中想起藺東風為大家上的課。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急救著,黃璽芹手抖著一邊用干布快速擦掉藺東風背上殘留的硫酸,再接過保全、樓管接連遞來的礦泉水,沖洗他被硫酸灼燒的背。
藺東風方才腎上腺素激增,沒感覺到背部的灼痛,只想到要保護黃璽芹,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現在被人團團圍住急救,緊繃的神經一放松,伴隨而來的是皮膚灼傷的疼痛,令他倒吸口氣,再能隱忍也忍不住痛叫出聲。
沒多久,救護車來了,將藺東風送上了救護車,緊急開往醫院急救,黃璽芹想要跟上,卻被拒絕。
「你是家屬?不是,那不能讓你上救護車,有沒有家屬?誰能通知家屬?麻煩了!」救護車急救人員高聲喊著。
接著,救護車車門砰一聲在面前關上,阻隔了她和藺東風。
黃璽芹無視傾盆大雨淋了她一身濕,站在路旁,看著救護車開進車陣,消失在眼前,她全身顫抖,又忍不住掉眼淚。
「黃璽芹,你沒事吧?有沒有被波及?要看醫生嗎?」留在現場善後的女性樓管見她淋雨落淚,撐著傘上前為她擋雨,關心地詢問。
警方拉起了黃色的封鎖線,保全、樓管來來去去,討論著處理事項,四周一團亂,大雨一直下,耳邊充斥無數聲音。
可黃璽芹全都听不見,她盯著救護車消失的方向,久久沒回神。
這世界上有幾個女人,能夠遇到一個願意以身保護,為自己擋住硫酸的男人?
他無視硫酸腐蝕性的灼傷,顧著對她說,沒事了。
這是藺東風第三次救她,他卻受傷了,非得到這時候,她才願面對顯而易見的事實。
藺東風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而她卻為了無謂的自卑,將他推開,傷他的心。
她在干麼?她怎麼會這麼蠢?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他,兩人成為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她還能無所謂的過著原本的生活嗎?
不能,這個男人早就住進她心底。
「我錯了……」把臉埋進掌心,黃璽芹痛哭失聲。「我錯了……」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第10章(1)
燒燙傷加護病房,特別單人房中,護士正在為藺東風清理傷口。
「嘶——」饒是性格再能隱忍,藺東風也被背後的灼傷疼得倒吸好幾口氣。
「藺先生,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經驗豐富的護理長安撫著,動作很快的清理傷口、敷藥,「會感覺到痛是好現像,代表灼傷不嚴重,若感覺遲頓的話,就很嚴重了,幸好急救措施做得不錯,沒有擴大灼傷面積。」
「是啊是啊,藺先生,通常被硫酸灼傷的傷員,有66%的人要植皮,他們被送來時皮膚根本都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年輕的小護士插嘴,雙眼冒光的看著藺東風帥氣的臉。
「多嘴。」護理長橫她一眼,整理完推車,便離開了病房。
藺東風想側躺在病床上舒服一點,可他這一動就牽動全身,引來背部傷口撕裂的疼痛,令他皺眉,倒吸冷氣。
這時,一雙縴細的手臂上前扶住他,協助他緩緩側躺下來,當他躺下來後,才感覺到滴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溫熱水滴,是淚滴。
他驚詫地抬頭,看見淚水漣漣的黃璽芹,她帶著愧疚、心疼,含著千言萬語的眼神凝視著他,根本沒有辦法阻止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
「哭什麼?」看她哭得這麼傷心,藺東風很心疼,伸手抹掉她臉上的眼淚,溫柔地道︰「沒事的,你看,護士也說我傷得不重,要不是爸媽堅持,我也不用住加護病房。」
藺東風被送進醫院後,很快的就看見搭出租車趕來的黃璽芹,她倔強的非要留在他身邊,班也不去上了,只想待在他身邊照顧他,就算趕她回去休息,她也不願意。
之前是被她的話氣到差點吐血,現在看見她的眼淚,以及她趕也趕不走的堅持,藺東風就非常沒有原則的心軟了。
「你很痛……」黃璽芹看他清理傷口忍受痛楚的樣子,就忍不住心疼掉淚,他都是為了救她,才受這麼重的傷。
她已經沒有臉見藺東風的雙親,可她不願意走,即使被怪罪,她也想要留在他身邊。
誰知竟沒有人怪她。
「你沒事?太好了。」剛到醫院的時候,藺輞川見她毫發無傷,大大欣慰,還安慰她。「別自責了,總比你被潑了一臉硫酸要好,阿東的傷小意思,有錢就能治,不過吃點苦頭罷了,男人嘛,身上留點勛章也沒什麼。」
「你人平安在這里,我就不痛了。」藺東風語調柔情萬分。
他非常欣慰的看著黃璽芹,慶幸她沒有因無謂的自責,躲他躲得遠遠的,反而是待在他身邊照顧他。
藺東風不是那種喜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男人,但從她的行為來看,他明白她是想通了,不再自卑,不再用那些外在的東西,否定他們之間的悸動。
「你來,我很高興。」藺東風微笑道。
明明他背部的灼傷痛個半死,還得小心的照顧著,可身邊有心愛的人陪伴,他就不會覺得那麼痛了。
「那麼,你說我們非親非故的這件事情,是打算一筆勾銷了嗎?」本是不想追問,不過藺東風還是介意她拒絕他時,所說的無情話語。
黃璽芹看他故做平靜的模樣,止住了眼淚,不禁笑出來。
「我現在才知道你會記恨。」還超級小心眼。
「我不否認。」藺東風大方承認,他的確有仇必報。
不怕他刻意擺出高高在上的冷臉,黃璽芹側身坐在病床上,伸手大膽的觸踫他的臉,這是她以前絕對不敢對藺東風做的事。
她眷戀溫柔的觸踫,令藺東風的心化成了一灘水,像只被馴服的猛獸,閉上眼,臉貼著她溫暖的掌心磨蹭,待她要抽回手,他便伸手握住,放在嘴邊吻了又吻。
這甜蜜愛憐的舉動,沒有半分情色意味,可黃璽芹為這互動,不只心動,還臉紅害羞不已。
「我見過你朋友,一個叫司徒的。」
黃璽芹這一說,讓藺東風迅速抬起頭來。
「是嗎?」握著她小手,藺東風狀似閑聊地道︰「我們一起長大,他長年待在美國,或許是回來見我媽的,他沒對你失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