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因為他怕她不上車,在馬路上跟他拉拉扯扯,除非他直接打昏綁架她上車,否則恐怕要一番折騰,與其如此,還不如跟在後頭。
月光下的淡藍色身影很縴細,像是隨時會被風吹倒,雖然腳步不甚穩健,但似乎很努力的刻意走成一直線。然後,他的視線落在她美麗的小腿上,那道淡淡的血痕,還有她沾了血絲的裙擺……
她受傷了?
應該是剛剛的杯子碎片劃傷的吧?她不會疼嗎?疼不會叫出聲嗎?腳都受傷了也不管,還硬要走路回家?
他微蹙起眉,沒想太多便大步上前擋在她面前。
岳笙再次被他的出現嚇一跳。她知道他在後頭跟著,可也只是跟著而已,怎麼又突然跑上前來堵她?他是存心要看她出丑嗎?
伸手在臉上抹來抹去,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恐怕她這輩子最丑的樣子都被這男人給瞧盡了。
杜天羽本來月兌口而出要數落病人的話,在看見她那張滿布淚痕的小臉時,卻硬生生打住。
他深深地瞅著她,竟有一股沖動,想伸手把她臉上為那男人所流的淚都給抹干。
「有這麼愛嗎?為了那種男人哭成這樣?」他氣悶地問,掏出身上干淨的手帕遞給她。
她不客氣地接過來抹臉。「誰說我是為那男人哭的?」
「不然是為什麼?」還嘴硬。
「我是為我逝去的青春而哭!為我不該付出的感情而哭!還有……」
「還有什麼?」
「我腳好痛!不知道為什麼才走一點路就疼……」她委屈又可憐的扁嘴,瞪著他莫名地生起氣來。「我腳疼!不能哭嗎?那是我的腳!我的眼淚!你是姓寬的啊?管那麼寬!」
嘖,杜天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幸好,你還知道疼,這表示你的痛覺神經還沒真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真是欣慰啊。
岳笙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她知道疼、知道痛,他就這麼開心?
「你到底要干麼?」腳痛腳酸再加頭暈,還有被他一直冷嘲熱諷的無名火,搞得她忍不住撒起氣來。
杜天羽抿了抿唇,在她面前蹲。「上來吧,我背你。」
是那個寬大迷人又孤寂好看的背啊!
她幽幽地看著那背影,心動萬分。
男人背女人,其實是個很親密的舉動,當然,幫忙背一個醉鬼時例外。
但經過方才那一陣大哭又吹了好一會風,再加上腳痛的刺激,她現在的腦袋瓜其實很清醒。
所以,她臉紅了,不是醉酒的紅,而是害羞的紅。
「你常常背女人回家嗎?」話一出口,她就悔了。她又不是他的誰,卻質問人家這個。「我的意思是,真的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我不想再看見你哭。上來,岳笙。」
他說這句話,又讓她想哭。
這會她也不忸怩了,大方地趴上他寬大的背,雙手圈住他的脖子。
背上的身子柔軟豐盈,除了酒香,還有她身上獨特的香味。那一夜他背著她只覺得沉,今夜,縴細的手臂牢牢地圈著他,頸項間還可察覺到她隱隱約約的呼息。「抓好了?」
「嗯。」
杜天羽背著她起身,正要往回走,她卻伸手拍拍他,指著前方——
「我家就在前面那個路口右轉。」
他朝她指的方向看一眼。
原來她住的地方離酒吧並不太遠,約莫二十分鐘的步行距離,難怪她會選擇走路回家。
「怎麼,後悔了吧?我就說不用送我了,可惜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她將臉枕在他寬大的背上,舒服地靠著他,閉上了眼。
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背啊,她得好好感受一下。
「別睡著,免得不小心掉下來。」他溫柔提醒。
「嗯,好。」此刻的她,乖得就像只小貓咪。
第3章(2)
夜太靜了,他寬大的背貼著她的胸口,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他可以察覺到她的心跳,世界仿佛停止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存在感是如此強烈。
「杜醫師。」
「嗯?」
「听說你是年輕一輩中最頂尖的外科醫生,你會修心髒嗎?」
她用的是「修」這個詞。
多有趣的用法。
杜天羽微勾起唇。「你的心髒壞了?還是心壞了?」
「不都一樣嗎?」
「修法不一樣,一個要動刀,是外科的活,另一個則是心理醫生的活。你是哪一種?」
「我也不知道。」她懶懶地偎在他背上。「現在我的心跳好快,快到有點喘不過氣來了,你說這是外科的活,還是心理醫生的活?」
她一語雙關,也不理他听不听得懂。
杜天羽愣了一下,回答道︰「常常心跳很快也是生病的癥狀,酒少喝一點,或許可以改善些。」
岳笙聞言,輕輕地笑了,不知他是故意裝傻听不懂,還是他杜天羽真是塊無趣至極的木頭?
「笑什麼?」她笑起來的聲音還真好听。
「沒什麼,就高興。」
「一會哭一會笑的……」他狀似調侃她,一顆心卻莫名地安定下來。比起听見她的哭聲,他愛極她此刻那銀鈴般的笑。
「這樣也是生病的癥狀嗎?」
「當然。」
「什麼病?」
杜天羽笑而不語。
他不語,岳笙卻恍然大悟。
一會哭一會笑的人,不就是個瘋子嗎?
「暗笑會得內傷的,知道吧?」她伸手槌他一下。「你這罵人不帶髒字的像伙!」
「我沒罵你,是你自己問的。」
「所以是我的錯嘍?」岳笙想起剛剛在酒吧內她跟秦皓的某段對話,心又凝了起來。
杜天羽也同時想起那段有關她前男友劈腿卻罵她是性冷感的對話,輕輕一嘆。
「那種男人的話不值得你留在腦袋瓜里,忘掉吧。」
原來,他真的都听見了。
「也許他說的是真的呢。不知道為什麼,他每次熱切的靠近我,我就想逃走,他吻我的時候,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也許,我真的該去看醫生……」
她近乎自言自語,可每一句呢喃都傳進杜天羽耳中,听起來柔弱又難堪,這讓他恨不得可以揍那個叫秦皓的男人幾拳。
「你自己住嗎?」他突然問。
「嗯,算吧。」除了偶爾會跑來她家小憩的某人以外,她是一個人住沒錯。
「有廚房嗎?」
「有,你要干麼?」
「我煮面給你吃吧。」他淡淡地說。「你應該餓了吧?吃點熱呼呼的面,還可以解酒。」
杜天羽到她住的地方後,真的穿起圍裙到廚房煮起面來。他讓岳笙先去洗澡,說她把腳洗干淨了才能替她上藥。
雖說他一個大男人在她家里,她卻跑去洗澡真的很怪,可若她堅持不去洗,那也很怪!以杜醫師這種坐懷不亂的性格,她在意這種事,反而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的感覺。
所以她乖乖去洗澡,換了一身輕便的長T和短褲,那滿室的面湯香鑽入鼻尖,肚子竟咕嚕嚕叫了起來。
「快過來吃面吧,剛煮好。」杜天羽招呼她。
岳笙坐下,看著桌上那碗色香味全的面,眼楮一整個發亮。「看起來好好吃。」
「那就快吃,面可不是拿來看的。」杜天羽微笑說道。
她沖著他甜甜一笑,不客氣地拿起筷子,挑起幾根面條放進嘴里,只能說那香味真是令她驚艷,她吃得眼楮閃閃發光。「怎麼辦到的?你偷偷加了什麼我家沒有的調味料嗎?不過就是一碗加了肉的陽春面也可以這麼好吃?」
她邊說邊用筷子挑起一坨面,正要一口放進嘴里,他忙伸手抓住她。
「小心點,會燙。慢點吃。」
岳笙看著他,不好意思道︰「我真餓了。」
「餓了更要慢慢吃,不然胃會不舒服。」
「是,杜醫師。」她乖乖地點頭,晃了晃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現在我可以正式開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