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雖有些許不悅,但他還是風度十足,只是語調稍沉,「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用裝了,這招以前我就遇過了!」她態度也十分強硬。「假裝贊美人家,然後再背後竊笑很好玩嗎?還是你和朋友打賭了什麼!」
塵封的難堪回憶猛然襲上,舒妹瑤渾身顫抖。
被了!她受夠了!長得不漂亮又不是她的錯,這些家伙憑什麼自覺高人一等的捉弄人,擅自把他人當成笑話?
這回鐘印堯的聰明腦袋總算不再罷工,從她的話中輕易推敲出前後因果來。
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情況。
他可以寫程式,可以談業務,和公司里各領域的電腦天才溝通,但向盛怒中的女人解釋自己的想法,卻不在他的能力範圍。
看著眼前那張受傷大于怒意的臉蛋,他做了一個未經思考的月兌序舉動——
低頭吻住她。
第4章(2)
看著眼前的放大俊臉,舒妹瑤總算冷靜了下來。
或許也能說是被嚇傻了。
他怎麼能吻她?!
誰也料不到,平時看起來羞澀老實的鐘印堯,一吻落下,竟像只八爪章魚般地牢牢黏住了。
他環住她的腰,另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將她往自己身上壓。
舒妹瑤感到一股熱氣直沖腦門,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也忘了推開他。待她回過神時,自己已被牢牢鎖住。
柔軟的唇瓣相接,鐘印堯熱情又帶點生澀地吮吻著她的香甜,舒妹瑤雙手抵在他肩上,卻施不出多少力氣。
沒一會兒,兩人相熨的提問融化了她,抵在兩人間的手臂逐漸失去力量,她倒進他的懷中,靠他的身體及手臂支撐著自己。
直到經過的汽車喇叭聲驚醒了他們,鐘印堯才離開她的唇瓣,但他的手臂依然圈在她的腰上。
極近的距離對視,兩人看著對方眼中的自己,喘著氣,舒妹瑤不解為何會發生這事情,只能望著他,等待解釋。
「我不會道歉。」他第一句就先申明。
她表情有些呆滯,輕喘著氣,好半晌,才發出聲音,「不會為你朋友做錯的事道歉?」自己應該要生氣,大發雷霆,但此刻的她卻選擇強作鎮定。
「不是……」為自已沒頭沒尾就冒出的句子,鐘印堯臉又紅了。「這件事。」吸了口氣,他繼續道︰「我真的覺得你很漂亮……」
接二連三的震驚,舒妹瑤發現自己竟說不出半句話回應。
兩人平時的角色,此刻似乎對調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對你有很深的印象……」鐘印堯完全沒注意到大馬路邊不是個適合告白的地方,話頭一起,就控制不住地往下講,「我記得那天你綁著馬尾,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遲到兩分鐘……
「你沖進餐廳時,臉頰紅紅的,還在喘氣,欣怡告訴你只是吃飯,不用那麼趕沒關系,可你卻回她,約定好就不能失約,遲到也算失約的一種……」那時的他就知道小妹找到了好室友,就算自己不在她身邊照顧她,一定也沒問題。
事實也證明的確如此。
「那時我們不算認識,也沒機會多聊,但之後欣怡常常跟我提起你。雖然我只看過你那次,不過……」他頓了頓。「不過……那時的我就覺得你很美……」
舒妹瑤還是說不出話。
「我覺得……你心很美。」他又補充。
她竟然也學起他,不受控制地臉紅了。
「呃……當然不只心……你外表很漂亮,身材也很好——」他沒發覺自己又哪壺不開提哪壺。
但還沒等到舒妹瑤的反應,一句突然的叫喊,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單方面對話。
「哥!你在干麼?」
從超商走出來的鐘欣怡,看見不遠處熟悉的身影,走近細瞧。
這一看,她大吃一驚。
像被捉奸在床般,聞聲的兩人瞬間分開。
鐘欣怡才看清楚大哥懷中那個人的臉蛋。
「瑤瑤?!」
彼不得室友像是驚訝又像是興奮的叫聲,舒妹瑤壓低酡紅的臉蛋,轉身往公寓的方向拔足狂奔。
那一夜,是有些尷尬,也有些混亂。
原本舒妹瑤在意、生氣的事,頓時被擠到海角天邊,消失不見了。
也因為她被炒魷魚,中午過去艾寶送便當時,鐘印堯又不在公司,他們沒再有接觸的過了兩個日出,就到了幾個禮拜前已約好的日子。
一早,舒妹瑤已先和妹妹舒玉珊約好時間。
早上沒事的她原本有考慮提早過去,可想到自己還有約在身,對方有可能會出現,還是決定依原定的時間出發。
她大可打電話過去和鐘印堯確認,但那夜過後,她覺得自己現在沒逃跑已經很了不起了,要再主動聯絡,實在太為難了她。何況一天多來,對方也沒聯絡她,為什麼她要主動?
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下午三點,已從便當店下班回到公寓,也梳洗換裝完畢的她就越焦躁不安。
身上穿的還是那一百零一套舊衣與牛仔褲,也和平時一樣素顏,只擦了防曬乳,她還是忍不住不斷地從鏡中,確認自己的模樣。
鏡里映照出的人兒有著一張普通的長相。
沒造型過的黑發只過肩膀一些,膚色因長期在外奔波日曬略顯暗沉,她的眉形並不秀氣,甚至和她脾氣呼應的,有些粗獷,鼻子不是很挺,但她相當滿意自己的眼楮,她自認雙眼有神,可算是臉上唯一能稱做漂亮的地方。
已不清楚是第幾次盯著鏡子,幾分鐘後,她開始嫌惡起自己的舉動。
反正幾百年前,自己早打定這輩子要孤家寡人一個了,現在是在干麼?
絲毫沒有二十六歲這年齡女孩對戀愛或其他流行、新鮮事物該有的熱情,舒妹瑤覺得自己已經好老好老。
一直以來,她就像個外星生物,每天睜開眼就為了錢拼命,好不容易到了兩個弟妹成年,現在逸清在讀研究所,玉珊也大三了,兩個都有辦法自食其力,她的經濟重擔真的落下。
可在終于能喘口氣的同時,回頭看看自己與同齡人間的差異,也讓她感到格格不入與迷惘。
她才二十六歲,不用再拚命賺錢的她,頓失了重心與目標。以前的她沒時間談戀愛,現在的她在感情上,則像個歷經滄桑的歐巴桑,壓根沒本錢去跟人家瞎攪和兼浪費別人的青春。
她不懂,鐘印堯到底在她身上看到了什麼?
苦惱到就快想破頭時,電鈴突然響了。
她嚇得差點跳起來。
「好!不想了!」她對著鏡子,使勁地拍拍臉頰,強迫自己清醒。
想再多也沒用,就拿出她二十六年一路走過來的精神!天無絕人之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視情況,見招拆招了。
來到門前,她強穩住稍嫌過快的心跳,連做幾下深呼吸,才打開了大門。
門外果然是和她約好的那個人。
「嗨。」穿著休閑服的鐘印堯,老樣子一臉羞澀地向她打了聲招呼。
舒妹瑤發現自己又說不出話了,她輕抿雙唇,以點頭代替回答,穿上鞋子後,走了出去。
兩人在樓梯間,距離甚近地呆站互望了幾秒。
「那個……」這回又是鐘印堯率先打破尷尬,「抱歉……呃……我……有點緊張。」
他看起來手足無措,臉上爬滿羞赧、不安地站在她身前。
舒妹瑤抬頭看著他。雖然她面無表情,看似鎮定,實際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說不定還比他更緊張。
但看著他即便緊張不安,還是努力想與她溝通示好,她心跳彷佛也受到感染般的失速狂飆,得費好大的勁,才能保持面無表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