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不請自來 第6頁

「嬤嬤此言差矣,盈庭院中的紅衣女子,除了她,還有誰,至于以前對不起她,日後我自會補償。」

大黎律法,石榴紅只有兩種人能穿,一種是未婚的嫡女,一種是正妻,若是庶女或者妾室穿了,會被打得三個月下不了床,那是律法賦予嫡系的一種權力。

當正妻穿著石榴紅出現,妾室自然了解妻妾有別,得對正妻恭敬,听話,如此後宅才能和睦,嫡庶女的上下關系也是如此。

此律法從民間,官家,乃至于後宮,都是如此,就算是先皇時期最受寵的吳貴妃,生辰那日穿了石榴紅衣裳,照樣被皇後命人打得開花。

所以,他想得起來的女子絕對是莫安華,不會找錯人。

面對他的肯定,張嬤嬤略顯無奈,「嫁入王府三年多,王爺踏入王妃房間還不到十五次,每年除夕才一起吃晚飯,每年大年初一才一起用早膳,共桌吃飯七次,小姐想給王爺磨墨侍茶,被請出書房,花了數月繡了披風,王爺卻是一次都沒穿過,兩人不過是名義夫妻,根本談不上同心。再者,小姐來到馨州一年多,王爺連封信都沒有,足見小姐絕非王爺心中人,或許王爺只是把夢境跟記憶搞錯了,葭月姑娘、端月姑娘這幾個大丫頭,除了上朝時間都輪流伺候,孫良女、梅良女、鐘良女也是自小陪在王爺身邊,老奴認為,這幾位姑娘對王爺才有幫助,王爺,您應當回京。」

第2章(2)

張嬤嬤說完行了禮,別著身體退出——真是上天給的機會,希望遠離京城後,小姐能跟王爺彼此重新認識,小姐才二十歲,就這樣被晾在馨州,實在太可憐了。

她雖然不伺候賀文丞,但畢竟當了三十幾年下人,主人家的脾氣個性,他們自己都未必明白,但下人卻是很清楚。

一個下人要他離開自家小姐,那麼他如果真的回京,不就變成听了那下人的話嗎?王爺有王爺的自尊,為此,他是絕對不可能主動離開閑雅別院的,同理,一個下人如果說他找錯人,那麼,他就不可能找錯人——王爺在大事上總是客觀,若是自己錯了,一定會修正,也願意接納別人的諫言,可是在小事上就是典型的皇室作風,皇家兒女怎麼可能出錯。

至此,她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只要讓小姐繼續留在閑雅別院就行。

這簡單多了,沒地方去,自然只能留下來。

找合適的院子哪這樣簡單呢,小姐是千金貴女,一般的院子當然不可能住得慣,好一點的院子多半也都是官戶或者富商所有,人家不缺錢,所以買不了,閑雅別院是剛好譚國公想蓋來附庸風雅,要不然哪來這樣舒適又現成的好地方。

這院子最好的地方在于房間不多,不過四間大房,共享一個前庭,後花園倒是挺大,可也不用怕,夏天快到了,誰也沒興致逛花園,幾乎都在屋內避暑,等日頭落下,再到抄手游廊走走,不見面也不行。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被書架夾到腦袋的王爺似乎比較好一點,譬如說,當他听到許側妃的事情,眼神有一閃而逝的尷尬,听到三年多只跟正妃一起吃過三次晚飯,眉頭也皺了一下,可見自己也覺得此事不妥。

意識到錯,就能改。

小姐才二十歲,如果就這樣在馨州待一輩子,實在太可憐了。

這里沒有刑部的工作,王爺可沒東西忙碌,說那些話只不過是想讓王爺知道一件事情︰若小姐對他不好,那不是小姐有違妻道,而是他造成的,只希望他以後能對小姐好一點。

除了那日被臨時叫回閑雅別院外,賀文丞的出現對莫安華其實影響不大——

賀文丞還是維持著京城要上早朝的那種作息,只不過把早朝時間換成讀書︰五更起,早飯,讀書,練拳,午飯,讀書,梳洗,晚飯,睡。

而她則是繼續馨州的舒爽作息,賀文丞在五更起,早飯,讀書的時候,她還在睡,他在後院練拳時她起床梳洗,男裝出門,接下來就是在外頭玩一整天,天黑才回家。

當然也有意外,譬如說,今天下雨。

她雖然不愛待在有他的閑雅別院,但更不愛在雨天出門,鞋子進水,濕答答的好難過,別無選擇,只能在家,又因為在家,當然要盛裝,莫家的面子還是要顧。

女人半臥在美人榻上撐著臉,「春菊,我快發霉了,去找說書先生來。」

「小姐,王爺還在西廂住著呢。」

「找琴娘,唉,不行,你去艷丹那問問,若艷丹今日沒出門,讓她過來。」

呃,好吧,春菊自欺欺人想,艷丹好歹是個女子,若讓王爺知道,最多只是兩人來往不太好,卻不能說是失德,「那婢子去了。」

莫安華扭了扭,「芽枝,給我捏捏腿。」

芽枝看不慣她這樣懶洋洋,把她從榻上扶起,理了理頭發,「婢子陪小姐下棋吧。」

「我不想下黑白棋,我想玩南磷棋,艷丹今天有空就好了。」

南磷棋是她在酒樓看到兩個異族商人拿出來打發時間用的,跟思考戰術的黑白棋不同,南磷棋重的是趣味,黑白棋會下出一身汗,南磷棋會玩得很開心。

「芽枝,把棋子骰子跟圖紙拿出來,我自己玩。」

「王妃一個人玩多無趣,不如本王陪你玩吧。」一個聲音從外堂穿過來,隨著話語落下,賀文丞繞過屏風出現。

莫安華連忙讓芽枝扶著下了榻,彎腰,「不敢勞煩王爺。」

男人沒跟她繼續客套,直接在榻上小幾的另一頭坐下,丟了骰子,四點,接著移動棋子往前四步。

莫安華微微有些吃驚,還真的會啊?

苞他玩嗎?不想。

讓他滾?找不出理由。

家世顯赫,即便不受太妃跟王爺待見,她依然在文親王府橫著走,但也是因為家世,明知道不受待見,卻連和離都不行,她姓莫,就得給莫家人留顏面,不能讓他滾,也不能趕他出房間。

莫安華坐下,跟著拿起骰子一扔,五點,哈,包子店一間。

賀文丞三點,。銀五十兩。

如此,你一步,我一步,等圖紙走完,再各自清算財產,多者為勝。

至于勝了也沒獎品,因為一開始的時候沒有押注。

玩游戲,時間自然過得快,一局輪完,剛好差不多快到中午,張嬤嬤進來請問哪里午飯,莫安華正想說「把王爺的送去西廂外間」,賀文丞卻是快上一步,「我今日在王妃這里用膳。」

張嬤嬤一臉欣慰,莫安華卻是默默的想,奇怪,過去幾天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她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情嗎?

以前如果他說「我今日在王妃這里用膳」,她會高興一整天,現在听到,真是完全沒感覺。

喜歡一個人並不容易,只是不喜歡就不喜歡了,比起想討好他,她只會想起自己姓莫,別給爹娘還有姑姑丟臉。

下人都是從京城帶來的,做事很利落,一下就把兩人的菜色各選幾種,搭了個八菜兩湯。

莫安華拿起筷子,姿態端正的慢慢吃了起來,席間無話。

吃完,下人很快把桌子收拾干淨,奉上茶點,聞著杯中新茶的香味,莫安華的心情好上一點,心想,等過幾日不下雨,來去茶園玩好了……

「都下去吧,本王有話要跟王妃說。」

丫頭嬤嬤退得很快,沒一點聲音,一下退得干干淨淨。

莫安華捧著茶杯,靜靜等待自己的陌生夫君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雖然不知道他唯一想得起來的紅衣女子是誰,但肯定不是她,說不定是孫良女穿了石榴紅舞衣跑來盈庭院跳舞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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