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當疏浚侯與夫人喜孜孜的得意著終于還是把女兒嫁入名門當正妻,不至于委屈女兒的時候,迎接而來的卻是女婿分家的消息,距離成親那日,還不到一個月,夫妻倆知道這消息都驚呆了。
莫老太太還在,莫家有個太子妃,還有個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兩個皇後都會姓莫,以當朝家世之盛,只怕無人能出其右,加之男丁不多,應該不會分家才是,他們當初看中的也就是這點,可沒想到女兒才過門呢,居然要分家?
這,就是當年京城最高潮迭起的八卦。
莫家是打仗的,真不是吃素的,疏浚侯有本事把傻女兒塞進莫家,讓莫家吃虧,莫家也有本事把她送出去,讓陸家吐血,而且一送就送到京城外,莫太太甚至把蘇姨娘一塊打包過去了——要待在京城,兩進院子,五千兩現銀,住城外,一樣是兩進院子,五千兩現銀,不過瀾州那塊田產的收益就給他們了。
蘇姨娘跟兒子一商量,住城外吧。
疏浚侯就只有正妻生的一個女兒,加上姨娘生的一個兒子,從小都是疼愛非常,听到不但是分家,居宅在城外,婆婆還跟去了,兩人都差點暈倒,這時才知道親家有多惱怒。
別說上將軍府認錯討饒,現在要他們擺桌道歉都行,總之,別讓女兒女婿離了家族。
投了帖子,卻遲遲不給回復,派人去打听,下人說,太太知道四女乃女乃不會看帳本,也不懂服侍,前幾日已經從人牙子那里買了幾個漂亮姑娘,個個貌美,現在正在訓練規矩,預備跟四少爺過去,不管四女乃女乃生或不生,都是給當通房的,這幾天忙得很呢。
對于莫太太甩過來的這個巴掌,疏浚侯覺得很生氣,也沒面子,女兒雖傻,但卻是實實在在的侯府千金,況且又不是天生傻,是後來生病的關系,對方不過是個庶子而已,能娶到個嫡女,哪里算吃虧?
莫家如果不作聲,沒人會知道他女兒變傻子,偏偏莫太太搞得人盡皆知,現在大家都知道,對誰有好處?
可他們就是再不願意,也管不了別人的家務事,過年之前,莫家四少爺就帶著母親妻子與兩房下人搬到城郊的院落。
疏浚侯夫人思女心切,過了幾天便趕過去想看看孩子,沒想到守門卻是不給進——蘇姨娘恨死這對夫妻了,大樹底下好遮蔭,大將軍才四個兒子,就算是庶子都能得到不錯的照顧,二少爺亦是姨娘生的,不也在二十歲那年捐了官,跟著堂叔父在農部做事,前途一片平坦,可惜,因為將軍跟太太不想看到四媳婦,搞得兒子才十七歲就要分家,疏浚侯府又能指望什麼,難不成他們願意花十幾萬兩給兒子捐官嗎,想也知道不可能。
現在雖然已經有兩個通房懷孕,可是想到兒子這輩子不會有嫡子,就覺得兒子可憐,這一切,都要怪那夫妻倆,居然異想天開騙婚,別說是將軍府,就算是販夫走卒,也咽不下這口氣。
蘇姨娘不認親戚,莫太太自然也是——已經好幾年了,可是只要有人在席間提到「疏浚侯」,就會有人往她這邊看,總讓她惱得不行。
出了氣是出了氣,可是無論如何,有件事情是不會改變的︰大將軍上過疏浚侯的當。
庶子娶妻,那是舊恨,嫡女落水,這是新仇,不整死你們,她就不配當將軍府的夫人,譚國公府的小姐。
正巧皇上最近為了一些世家子弟不爭氣有點惱怒,莫太太于是打算把陸家往槍口塞,讓人把疏浚侯世子的行為外傳之前,還加油添醋了一番。
最終版本就是︰疏浚侯世子奉命到馨州,公事沒辦,整天穿梭聲色場所,上花舫卻不肯給船資,只嚷嚷自己是奉旨,誰敢跟他討船資,上京城跟皇帝要去,後來花舫姑娘都不接他這客人,他竟逼良民漁女上船陪酒,漁女不從,還撞壞人家謀生工具。
疏浚侯听到消息時當然是很驚訝,才離京不到半個月,怎麼消息傳得這樣快,誤傳嗎?還是有人刻意污蔑?
但想到兒子那不成材的樣子,很像他會干的事情,為了避免事情鬧到無法收拾,惹得皇上生氣,當下便決定快馬加鞭直沖馨州,賠了船只兩倍金額,親自把兒子押回京城——艷丹感覺出莫安華的身世比她想象的還要高,也是因為這件事情。
那日,造價千兩的花船被撞得只剩下幾片木板,船上的擺飾對象全部沉水,得重新做一艘,她足足心疼了幾日,沒想到柳暗花明,居然有人來認這筆帳,不但付清了造船資,還給了她二十錠金元寶,算封口費。
斑官特別跑來道歉賠錢,絕對不會是因為他良心發現,十之八九是莫安華的關系——能夠跟疏浚侯世子有仇,家世也不會差到太多,京城貴女,怎肯白白落水,自然會寫信回家告狀,自己算是間接受惠。
想想,開始專心繡起江南式樣的荷包,待新船造好,莫安華又上船玩時,送給她感謝了一番。
第5章(2)
莫安華拿到荷包,笑得不行,「艷丹你真有意思,明明都知道了,但見我繼續穿著男裝,就還是把我當公子看待,送荷包呢。」
「本就該如此。」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善解人意,天下肯定太平。」
兩人原本不過是客人與姐兒,那個荷包事件後,倒是真的變成朋友了。
自己比莫安華大得多,也看得多,年輕的船姐兒活潑些,但年紀大些的船姐兒才真能說話,所以為什麼采香湖上出船最頻繁的姐兒通常不是那樣年輕貌美,真少爺假少爺,甚至是一些貴太太,有時候真的只是想說說話而已——這是艷丹听到桃花說主人邀她到府一敘後,唯一能想出的理由。
莫安華見到眼前的棋格清一色的被放上艷丹的棋子,有點傻眼,這是她玩南磷棋最糟糕的一次。
「莫姑娘心不在焉,自然是艷丹得利。」
女人哎的一聲,重新整理起棋子,「你說的對,分心做不了事情,可我現在真的是專心不起來,讓你來,只是想有人陪陪我。」
艷丹一笑,溫言道,「莫姑娘自己一個人住,是主子,又不缺金銀,怎會突然多出煩心事?」
大部分的人絕對不會一下子就說自己心煩什麼事情,而是需要慢慢的問,慢慢弓導,對方才說一點,說一點。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莫安華的女裝,梳的是婦人發式。
能讓疏浚侯在數日內沖到馨州善後,莫家在京城應該是有頭有臉的門第,那樣的千金小姐卻是被單獨下放到馨州這地方,不管中間經過什麼,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清。
「老實跟你說吧,我因為不得丈夫喜歡,被趕出家門,他上月受傷,京城紛擾,便來我這兒養病,那也沒什麼,反正還有房間,各過各的就是了,可直到他進了門,我才知道原來他不記得過往的事情了,以前對我愛理不理,現在對我倒挺理的,也不怕你笑,我們成親快五年,這一個月相處的時間,比過去五年加起來還多,他說以後會好好對我。」
艷丹看她神色,說起話來是無奈加上疑惑,並不是嫌惡的樣子,知道她對丈夫並不討厭,遂道︰「姑娘還年輕,如此分隔兩地總不是長久之計,不如趁此機會重修舊好。」
「你說這話跟我女乃娘一樣,女乃娘高興死了,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丈夫帶我回京,兩人好好過日子。」
「女乃娘自然是疼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