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必要再听你說我媽或我的壞話了,你們家再有錢、再了不起我都不稀罕,現在就給我滾!」
暗恩寧把人推出去,用力的把門甩上,生銹破損的門因猛烈的撞擊力道而搖搖欲墜。
她靠在門上,眼淚終于不受控制的一串串滑落下來。
沒有可能了。
她跟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好結局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那些編織的夢想、那些抱著僥幸心理說服自己的謊,終將一一破滅……
****
當看到大學錄取的榜單時,傅恩寧沒有喜悅,反而有一種心死的感覺。
並不是她考差了,相反的,她如願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大學法律系,比她能夠想象的還要好上幾倍,簡直就完美的像是奇跡。
然而這也同時表示,她不可能放棄了。
學法律,成為一個律師,賺很多很多的錢,那是她的夢想。一直以來,她都用這樣的夢想支撐著自己,一路努力到現在。
「恩寧。」姜宇硯來找她了。
她闔上報紙。
「在看什麼?」
「沒什麼。」
「我帶了些我們要去的國外城市的照片給你看,那里冬天會下雪,你沒看過下雪吧?真的很美!」
他翻開一頁頁精美的圖片,還帶來了他上次去參觀時照的照片。
「這是我要念的學校,這是教學大樓,還有健身房、球場,各種設施……還有這里,這是我爸媽買下的房子,現在出租給學生,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那棟蓊郁樹木環繞著的別墅,看起來就像風景照片一樣唯美,但對傅恩寧來說,卻很難把它跟「家」畫上等號。
「你去念書的話,那我做什麼呢?」她問了她最想問的問題。
他縱容寵溺的微笑。「都可以啊!你想念書的話就申請跟我同一所學校,不想念的話就什麼也不用做,乖乖在家里當我的老婆就好了。」
「那學校學費不便宜吧?」
「呃……確實……因為是名校的關系。不過不要緊,你不用考慮錢的問題。」
「除了錢以外,還有別的問題。我想念法律,將來想當個律師,就算是在國外取得法學學士學歷,回台灣後也不能執業吧?還是要學國內的法律才能通過考試,取得律師執照,不是嗎?那麼花那麼多錢,結果不都浪費掉了?」
她咄咄逼人的言語,讓他一下子答不出話來。「那……也許你可以選擇商科?那間學校的商科也很有名——」
「我不要,我沒興趣。」
看著她冷硬的表情,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你怎麼了?」
她倨傲的直視著他。「難道你沒有發現嗎?從剛剛到現在,你說的只有你怎樣你怎樣,你要上什麼學校、住什麼地方,一切都以你為主,那麼我呢?我的理想又怎麼辦?憑什麼我得放棄一切?」
她激動的低吼使他措手不及,他錯愕的看著她。「恩寧……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對不起,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想照顧你。如果你不滿意我的安排,我們可以再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的,我不想跟你出國。」
她決絕的態度讓他慌了手腳。
恩寧之前對于出國這件事並沒有表現過那麼大的反應,好像是自從他帶她去他家以後她就變得不太一樣了。她變得沉默郁悶,仿佛有著許多心事,還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一種不好的預感讓他的心不安起來。
不!他不允許她退縮。
「沒關系,這不急,反正還有幾個月,這段期間你可以好好考慮。」
「我想念台灣的大學,我不要靠你家資助。我大學畢業後要在台北工作,要賺很多錢,將來想自己開一間律師事務所。」
她堅決的眼神令他頓時不知如何反應。「你的……這些規劃里……並沒有我?」
她定定的看著他,沒有移開視線,沒有一點軟化。
他的心往下沉。「呃……其實這也沒關系,我們各自為自己的夢想努力,雖然不能住在一起,可是有假期還是能夠見面的是不是?嗯,不過越洋電話可貴了……呵,還好現在有網路……」
她抿緊了唇,听他說著未來,說他們仍然能夠在一起,突然感到深沉的悲哀。
她不想這麼對他的,但她實在看不到他說的未來……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原本就不該在一起,是他的溫柔讓她沉迷了,幾乎忘掉他們之間的差異有多大。
他描繪的未來太美,她差點就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可是……這樣不會幸福的。
這幾天她反復思考,媽媽臨終前的話始終在她腦海里浮現,她心底知道媽說的是對的,她不該把未來全賭在愛情、全賭在一個男人身上。
她害怕自己像媽媽一樣最終一無所有。
「別自欺欺人了,我們不可能了,還是分——」
「不!我不許你說出那個字!」他猛地打斷她的話,面容瞬間被狂怒淹沒。
她從沒看過他那麼生氣的模樣,讓她不由得嚇了一跳。
「不會的,我們不會分手,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一定沒問題的……沒問題……」他緊緊抱著她,一再的重復這句話,仿佛這是個咒語,只要多念幾遍就會成真。
她靜默不語,順從的待在他懷里,沒有再說分手,也沒有掙開他。
姜宇硯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個好現象,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她的心離他越來越遠,讓他越來越抓不住?
縱然身體這麼靠近,懷里的溫度卻越來越冷……
第5章(1)
她沒有通知他一聲,默默離開了小鎮來到繁華的都市。
一切都得從頭適應起,找住處、找打工、搬家、弄清楚上學的路線,種種的一切耗盡她所有力氣。
夜里從打工的便利商店走回租屋處,打開房門、面對一室黑暗的時候,最是寂寞孤單,可是她只能強壓下那份恐懼跟強烈想要听到他聲音、向他奔去的沖動。
她告訴自己不能回頭了,更不能軟弱。
她刻意切斷兩人的聯系,不願再見他,因為他擁有讓她變得軟弱的力量。
她不能讓自己軟弱,得把自己逼到絕境,才能夠始終記得她的目標跟奮斗的動力。
姜宇硯知道她的學校跟科系,只是不知道她住的地方。
那一天,她下了課,看到他在系所大樓前面等她,每遇見一個人就問知不知道有個叫傅恩寧的人。
這時候,她刻意跟同學保持距離、誰也不親近的習慣正好幫了她的忙。
一個年級那麼多人,要認識每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大多數的人都跟他搖頭,覺得他很怪,對他投以怪異不耐煩的眼神。
但姜宇硯沒放棄,他還是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傅恩寧?」、「你認不認識傅恩寧?」、「知不知道怎樣才能找到傅恩寧?」……
她躲在走廊柱子後面,貪婪的看著他執著認真的臉龐,看著他一次次的懷抱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面。
明明只要揚個聲,她就能沖向他的懷抱,就能擁有所有女人渴望的幸福,可是她不允許自己這麼做。她不是一般女人,她要的比平凡的幸福多更多,她更貪心。
那天他找了她好久,直到天黑了,連夜間部都已下課,他才沮喪的離開。
她靠在柱子上,心中說不出是釋然還是難過,緊咬的下唇都滲出滴滴鮮血。
她要自己記住這份痛,記住自己放棄了什麼。她要成功,她一定要成功,才能讓這一切都不白費。
那天過後,傅恩寧把自己逼得更緊,大學還沒畢業,她就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律師資格,頂著名校大學法律系畢業的光環,打敗了無數學歷比她更高的對手,進入國內有名的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