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流行主義 第21頁

人家都講父債子償,那母債子償也是沒錯的吧,就當這是他欠她的,盡避她從不想在他身上得到什麼,他仍想全數奉上,只能說愛到卡慘死,可為她死,那也是他的救贖。

所以他的答案始終只有一個字。「好。」

★★★

第7章(2)

喪假結束,冉擷羽回到職場上。

她舍棄了往日那些花稍的打扮,干淨的妝容搭上輕便的衣裝,盡避職業因素搭配還是用心,但不再如先前那般花枝招展。當她重新回到《Flawless》編輯部的一刻,所有人都看直了眼——不,這不是他們認識的冉擷羽!

不過冷靜想想,人家才剛歷經喪母之痛,裝束簡單些總是可以理解的。與她關系向來不錯的任婕宜拍了拍她,細聲安撫。「呃,擷羽,節哀順變……」

「噗!」冉擷羽因同事過分老套的安慰笑出來。「謝謝,我沒事了。」

懊痛的、該傷的、該頹廢的都已過去,盡避有時想到人已經不在了還是會陷入憂傷,卻不再是難以承受。至少日常生活上,她還是能夠好好地面對一切,繼續走下去。

寧昱凱的存在,給了她力量。

冉擷羽的改變不僅止于此,除了外在她不再那麼招蜂引蝶,私下甚至開始清理自己的人際關系,非工作必要的接觸一概避免。過往下了班,她總有各式各樣精采萬分的夜生活,可現在她的行程只剩一個,就是回家,回到那個只屬于他們兩人的家。

她並不覺得寂寞,甚至好快樂,她不再需要那些外在物質的滋潤了,愛情完滿了她,她不再對生活感到厭倦,每天干勁十足,甚至迷上了蒔花荏草,一到假日便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土,卻一點都不嫌髒。

這是過往的她壓根兒不可能做的。

她的心理醫生曾說園藝是種很好的活動,足以療傷止痛,以往她嫌麻煩,養死幾個盆栽後便撒手,如今她卻熱衷于此。栽種的過程讓她內心很平靜,昱凱將她種的花拿來裝飾家里,可食用的則拿來入菜。他們慢慢養成一種默契,他做菜她洗碗,他洗衣她晾衣,除了下廚之外其余家事他們平均分攤,冉擷羽連薪水都丟給他管,她並不是想回報什麼,只是很自然而然地這麼做了。

她開始每天送昱凱一朵花,每天下班,她會先走到院子挑選一朵盛放得最迷人的花,送給他。寧昱凱總是笑著接過,所謂人比花嬌,不過如此。

用種的、用買的都好,她打算送他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然後到了那一天,她會告訴他︰我愛你。

現在的生活是他們幾乎沒想過的,冉擷羽笑咪咪地將一盆薄荷送給于覓,提醒她︰「半年快到了唷。」

「還有兩個月呢!」話是這麼說,不過于覓明顯松了口氣,表示這一樁婚姻確實正朝一個好的方向走去。

看來,她是真的該好好想想要送什麼禮物才好了。

身為地下丈母娘的于覓陷入苦惱,可另一端,做為賢婿的寧昱凱也悠閑不到哪里去。

他在工作途中頻頻出包,按錯了好幾個鍵,一段程式碼寫得七零八落,跑起來超不順暢,電腦不斷發出錯誤的嗶嗶聲。他吁口氣,見時間差不多了,決定做飯,切菜的時候卻不小心弄傷指頭,滲出的血及一陣刺痛讓他醒了醒神,俊眉一擰。此刻,他心思正亂。

廚房的水槽里擺著剛用完的杯具,杯子、盤子各兩套,表明有客人來過。他扭開水龍頭將之洗滌干淨,最後重重地嘆了口氣。真的太突然了。

今天早上,擷羽出門上班後他便去采買,鄰近的菜市場離這兒有段距離,他步行前往,當作運動。天氣很好,一切很好,他想,沒有什麼比現在還要更好了,他們生活平靜、美滿幸福,他很享受這一切……

但回家之際,他看見了一個在門前躊躇的灰敗身影。「媽……?」

「昱……凱?」婦人听見了他的呼喚,驚異地轉過頭來。

看清了他的模樣後,母親與他相似的烏潤黑眸里一下子涌上水氣。十多年沒見,她老了許多,身子看起來也很虛弱,可與他過分相似的五官還是讓寧昱凱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他不敢置信。

「你怎會……」當年她與冉父有染,在冉母堅決不肯離婚及執意控告她妨礙家庭的情況下,兩人幾乎是連夜逃離,從此便再沒消息。

寧昱凱曾由阿姨口中得知她還活著,但之後便沒再關心過她的去向,一個在十四歲便把自己扔給妹妹照顧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采取必心的態度。

「佳蓉說……你現在住這里,我覺得我應該過來看看……」佳蓉是母親妹妹的名字,也是他被拋棄以後照顧他的親人。

既然是阿姨講出去的,寧昱凱也不好指責什麼,他嘆口氣。「先進來吧。」

還好這個時間,擷羽不在。他慶幸著,帶母親進屋。

「請坐。」寧昱凱招呼她坐在客廳,然後進廚房將采買回來的食材先置放冰箱,再泡了杯茶。明明是生下自己的女人,但此刻自己對她的態度卻客氣得猶如陌生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是什麼,憤怒嗎?不,他對她已經沒有那麼強烈的感情,所以也不會有喜悅,但……或許是安心的吧,安心這麼多年過去,至少,她還活著。

「喏。」他把茶水端給她,兩人在沙發上對坐,好半晌無語。

明亮的日光刺得人眼皮發疼,母親顫抖的手端著茶杯,不小心把茶水灑了出來,她很慌張。「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是為了潑出茶水這種小事,還是……為著其他更深的意義。

「沒關系。」所以,他這麼說。

然後伸出手,包住母親瘦小而布滿皺紋的掌。「沒關系。」他又說了一次。

寧母哭了出來。

她看著自己多年未見的兒子,當初離開時,他還瘦小得緊,此刻卻長得這般高大。他手掌寬了,帶著屬于男人的粗糙質感,卻很溫暖。陽光照拂在他身上,凸顯出他樣貌的俊秀,可眉宇間卻帶著渾然天成的堅強,寧母淚眼看著自己闊別了十多年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驕傲。

寧昱凱並未多言安慰,只是任母親哭著,心底涌上淡淡的無奈。看得出母親過得並不是太好,她很憔悴,整個人比記憶中還要瘦小了一圈,盡避是曾拋棄過自己的人,可在那之前,她一個人含辛茹苦拉拔自己長大,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美好的回憶。

至少在相依為命的十四年里,她的確是一個好母親。

「你跟擷羽的爸爸……現在怎樣了?」他提及妻子的名字,倘若她知道他的母親還活著,甚至回來找他,她會有什麼反應?說真的,他不大敢想。

她那種愛恨分明的性格,愛得死心眼、恨了也入骨,以他對她的了解,至少,絕對不會是歡迎的反應。

寧母澀然一笑。「當初……他拿了一筆錢,我們打算找個地方做點小生意,就這樣過活。一開始也很順利,溫飽不成問題,但……後來他不知道認識了哪里的朋友,對方要他把生意做大,他想試試看,本來真的賺了錢,結果卻越做越賠,我勸他收手,他不肯听,最後連本錢都賠光,還欠了債。那些人很凶狠,原本跟你稱兄道弟的,一下子就翻臉不認人,我們只好連夜逃跑,換了好幾個地方住,也不敢回來找你們。前些日子他生病了,最後……就這麼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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