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不簡單 第19頁

彼恆止雙親身體健康,連爺爺女乃女乃都是活到八十好幾,沒任何遺傳病史,他本身每年會做一次健康檢查,血壓正常,並無疾病癥狀,就連感冒,這輩子他都很少得。醫生琢磨了半天,只說還得安排時間做進一步的檢測,按目前情況只能要求他住院隔絕外界壓力,獲得精神上的放松。

這下兩人只好回家收拾行李,徐洺芃替他打電話到「光采」先跟上司說明情況,然後再將對方說的話逐字寫下給顧恆止看,由他自行回答。

這一來一往正常花不到十分鐘的對話,居然磨了快一小時。徐洺芃听完主管最後一句交代,有些無奈。「他要你先用E-Mail跟同事做好交接,然後先幫你申請十天的假,如果到時候情況沒改善,可能要考慮留職停薪……」

彼恆止看著她寫在記事本上的話,並不意外公司的處理,尤其他這一陣子磨刀霍霍,動作大得像在逼宮,主管在電話另一端的語氣……他猜肯定是松了口氣……哎,可惜他听不見。

他于是趁著徐洺芃在整理住院用品時先寫了封Mail給同事,當然,順便CC給主管的主管,再發一封群組信給他長期拜訪的廠商。他並沒詳細解釋自己的病況,只說身體不適,倘若有任何變故會再聯系……他很樂觀,自小到大身體好,總不會在這時候給他出包吧?

徐洺芃今天請假,可以在醫院里陪他,但往後的日子總不能跟著他繼續請假吧?對此,顧恆止不以為意。「我又不是斷了手腳,除了听不到外一切正常,倒是你們出版社有什麼有趣的書先拿過來給我瞧瞧,像是上次那個‘尋找婚外情’……」

徐洺芃瞪他一眼。「干麼,想跟護士小姐發展啊?」

「哎呀,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對男人來說,住院的福利不就是這個嗎?」

「如果你好了,不管是護士服還是學生服,我都穿給你看。」這句話,她是用說的,不知道該不該希望顧恆止听見,可他表情不變,顯然听不到的樣子。

理所當然的事實使她心底有些失望,這時門打開,一位身形矮胖上了年紀的護士小姐拉著尖細嗓音走進來。「我來給你抽血!」

夫妻倆對看一眼,再瞥了眼這位分量十足的護士小姐,徐洺芃率先忍不住噗哧笑出來。「住院的福利?」

她寫在筆記本上,問號更是故意標得大大的,表情促狹,顧恆止看得眼角一抽。「我看你還是拿‘心經’給我看好了……」

徐洺芃哈哈大笑。夫妻倆苦中作樂,都覺得這次住院不過只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耳朵是很縴細的器官,沒道理說壞就壞,這療程也得十天半個月,急不得。

結果這一住院就是十天,醫生給顧恆止做了各種精密檢查,先是抽血確認有沒有任何病毒感染、血壓脈搏正不正常、耳朵內部是否產生病變?問題是他身強體健,連個感冒病菌都沒有,而听力依然沒有好轉跡象。

他擁有了三十四年的听力,不過才被剝奪短短十天,卻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住院的這十天,他盡力不多想,醫生說得放松,制造壓力只是反效果。徐洺芃不在的時候他就看書,坦白講出社會以後他就忙得沒時間閱讀,這次正好是個機會,他找來很多工具書,孜孜惡補,待痊愈出院,這些知識都能發揮在職場上。他以往嫌麻煩,相較于升遷更愛在太陽底下跑,但現在不同了,他有家……

十四天的療程結束,醫生終于意識到狀況不樂觀,給他安排了腦部的斷層掃描。

報告要等一周才會出來,這段時間他們住院並無任何改善,顧恆止便向醫生要求回家療養。徐洺芃很反對。「你真覺得你身體是鐵打的就對了?你以為你是鋼鐵人的兒子?」

「原來我爸還拯救過世界?好了……都十四天了,再住下去結果還是一樣,而且除了听不到外我身體沒病沒痛,醫生要我抒解壓力,我看繼續住下去我壓力只會更大。你看你,這一陣子天天跑來,腰都小了一圈,我看了不好過啊……」

他沒將出口的包含現實上的考量,即便有健保給付,但這樣不知盡頭地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他有種直覺……斷層掃描的結果將會宣告他的耳疾是否能夠得到治愈,也許屆時花費更大,他不得不先做好準備。

徐洺芃還想再「寫」些什麼,可她知道顧恆止的顧慮是對的。盡避他們都沒說,但內心某個角落都已做好最壞打算,這些天她甚至把他過去投保的單子挖出來研究,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到下周,斷層掃描的結果出來了,他們一早去,為他們講解的醫生看著片子,開口道︰「這位先生的情況,我想應該是要轉到腦科。」

腦科。

听著這兩個字,徐洺芃心一緊,卻不敢表現在臉上讓另一半窺知。她顫聲問︰「是、是什麼緣故?」

她不得不怕,畢竟感覺只要跟「腦」扯上關系,就不會是可輕易善了的病癥。

醫生看了看兩人,解釋︰「人的腦部由好幾個部分構成,除了一般人熟知的大腦小腦以外,還有一個中腦連接著小吧。中腦又分成上丘跟下丘,上丘負責視覺,下丘則是听覺……這里。」

說著,他用筆指指那張斷層掃描圖的某個位置。「下丘負責听覺神經的地方,看得出顯然有個東西堵著,目前乍看之下是血塊,但也有可能是腫瘤,若要確立診斷得打顯影劑再做一次,並且加做MPI檢查……」

听到血塊、腫瘤有的沒的,徐洺芃一陣暈眩,她臉上血色褪盡,額際冒出冷汗,顧恆止在旁覺察到不對,臉色也很不好看。

他听不見,醫生也沒對他用寫的,他明白自己不能急,但徐洺芃的反應使他很擔憂。

「芃芃,是什麼?」

他問,徐洺芃沒回答,在沒確定之前她也不敢輕易告訴他,只是握了握顧恆止的手,表示沒事。

現在,她很堅強。

「是……是腦瘤?」

醫生搖頭。「是不是還得檢查了才知道,總之我會幫你們安排腦科的醫生處理,詳細的他會再跟你們做說明。」

第7章(1)

結果出來了,並非腦瘤。

但情況並不比腫瘤好到哪兒去,是血塊。醫生問他︰「你之前頭部是不是有遭遇過什麼撞擊?」

徐洛芃轉寫給他,想起那次台風夜,他頭部顯然被什麼東西打過,被她一踫就整個人痛得瑟縮。她寫完醫生詢問的字句,問他︰「那天你是不是有撞到什麼?」

彼恆止這才記起上次的事故,但他不過是頭部被踫了一下,連血都沒流,這……

「怎麼可能?」

醫生搖搖頭。「腦部是很縴細的器官,也許你那時就有輕微出血,因為是在下丘的位置,所以一般不太容易察覺,現在瘀積在那里形成血塊,剛好堵住听覺中樞。病人現在的情況就像是被塞住的吸管,無法吸取苞吐出。」

「那……開刀能好嗎?」徐洛芃問。

醫生唔了一聲,表情沉重。「目前以血塊的大小來說,有可能會自己消失,而且這個位置……坦白講,太深了,又連接著腦干,腦部神經錯綜復雜,我個人並不建議貿然動刀,最好是先觀察一陣子再做打算……」

簡而言之就是希望他們先按兵不動,但失去听力已是擺在眼前的事實。「那他听不到怎麼辦?」

醫生苦笑。「顧先生目前四肢健全,沒有其他並發癥,听不到還是可以過生活的,開刀手術風險很大,我希望兩位還是慎重考慮過後再作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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