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戚無雍什麼都看不到,知覺反倒瞬間敏感不少,那溫暖的掌心一貼上他的,馬上給他帶來不小的震撼,原本冷靜下來的心又出現奇怪的悸動,讓他無所適從。
她的手掌很小、手指很細、掌心非常柔軟,現在正包裹住他的,像是守護、像是關心、也像是……想給他力量。
很奇妙的感覺,沒想到他堂堂七尺男兒漢,現在卻淪落到被個十八歲小泵娘保護的可笑境地,兩人的立場完全顛倒過來了。
雖然可笑,但他卻感到……莫名的愉悅,心甘情願任由她擺布。
「你笑什麼?」沒想到他不回話,反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這可讓燕曉苗納悶到了極點。
「沒什麼,我們走吧。」
「喔。」雖然覺得他怪怪的,但燕曉苗也沒有心情深究,還是趕緊想辦法動腦筋離開這個地方的好。
為了顧及他的情況,她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怕他什麼都看不到,內心會非常煩躁,她一路上都很開朗的和他說話,甚至說好多燕族的習慣、風俗讓他知道,想逗他開心,讓他暫時忘掉所有煩惱的事情。
听著她喋喋不休像是一點都不會口渴似的,戚無雍知道這是她在轉移他注意力的方法,心弦不由得又被輕勾起一絲溫情。
「苗兒。」
「怎麼?」
「你有沒有考慮,干脆把你們燕族所有的風土民情都寫成一本書呢?」
「寫成一本書?干什麼用?」她不懂。
「當每個外地人一踏入燕雲山時,先丟給他們這本書,規定他們看完才能夠進來,以免像我一樣……」他指指自己,笑著自嘲。「得莫名其妙拎著一個小泵娘回家,弄得不好,或許還會鬧家變呢!」
他已經有心情跟她開玩笑了?燕曉苗也不惱,故意反過來笑他。「你放心,從古到今,會沒頭沒腦折下鳳凰枝的人,除了你之外,不會再出現第二個了。」
「你真這麼肯定?」
「那是當……」
「沙沙……」
一種奇怪的磨擦聲響在此時傳出,讓兩人都警戒起來,戚無雍最先有所反應,他反手拉過燕曉苗,迅速將她給護在懷中,靜靜站在原地,屏氣凝神感應四周所有的變化。
「呃?」無預警的被他給擁入懷中,燕曉苗先是錯愕一愣,接著芳心開始急速跳動起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這是她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男人給緊緊擁抱著,他的氣息瞬間圍繞住她,讓她害羞萬分,好不習慣,幸好他現在什麼都看不到,要不然她會羞得更是無地自容呀。
雖說他們已經是義兄妹,但終究不是真正有血緣的兄妹,對她來說,他還是一個男人,一個……差點成為她真正丈夫的男人。
在撇開一開始的誤會之後,其實她對他的印象還不錯,他對她很好,讓她有種受到疼寵的感覺,但一想到他對她的好是因為當她是妹妹,內心的滋味瞬間變得有些怪怪的,好像……有點難過……
但為什麼會難過,她就……
沙沙聲持續出現,而且還越來越靠近,下一刻就見到兩條黑蛇從草叢內蜿蜒而出,在他們前方的土地橫越而過,沒多久又沒入另一邊草叢當中,漸離漸遠,完全沒有停下來。
直到蛇已經徹底離去,再也听不到聲音之後,戚無雍才松開擁住燕曉苗的雙臂。「看來這附近有蛇窩,我們還是趕緊離開的好,以免危險。」
他一放手,燕曉苗的心馬上出現一種奇怪的惋惜感,這讓她困惑地微皺起眉頭,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可沒被蛇咬呀,這患得患失的情緒到底是怎麼來的,好怪呀!
發現燕曉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任何聲音,像是變啞巴了一樣,戚無雍困惑地問︰「苗兒?嚇傻了嗎?」
「才……才沒有!」她羞澀地反駁。「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繼續走……」再度緊緊扣住他的手,她不再像剛才那樣坦蕩蕩的,反倒是心頭小鹿拚命亂撞,感到害羞極了。
她這是在搞什麼鬼?明明就是同樣的一個動作、面對著同樣一個人,為什麼前後感覺差這麼多,讓她幾乎無所適從?
困惑地再度邁開步伐,她已經無心再對著戚無雍說說笑笑,她好苦惱、真的很苦惱,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走回坡上,也因為……他……
然而問題並不在戚無雍身上,而是……她自己呀!
第4章(1)
不知道確切的方向,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身處在黑暗中的戚無雍,只能緊握著那只溫暖的手,憑藉著那溫暖引領著他繼續向前。
他不知道他們倆走了多久、走了多遠,只知道他們在某條小溪邊暫停下來,看來是要過夜了。
他們在林里度過了一晚,好不容易天終于亮了,在這林里,清晨的濃霧最是嚇人,伸手不見五指,就連只在眼前兩步路距離的火堆殘余,也模糊不清,似遠似近。
他睜開眼,總覺得自己像是要被這濃霧給吞噬掉一樣,好不真實,像陷在夢境中,還沒醒來。
從地上坐起身,他只感到全身酸痛不已,唉……大少爺的日子過慣了,也難怪不習慣這種露宿野外的生活。
「你醒來了?」
一只縴細的手突破濃霧來到他面前,接著是一張清靈帶笑的好看面容,燦若明星的雙眼眨呀眨,就像是也會說話一樣。
「有好一點嗎?如果再不行的話,就別怪我繼續逼你吞下那難吃的藥草,嘿嘿嘿……我可是準備一堆呢。」
他伸出手,像是在模索些什麼一樣,她反握住他的手,引領著他。「在找我嗎?我就在你面前,你模……這是我的縴縴玉指……」
真是大言不慚,他失笑了一聲,居然有人這樣形容自己的手指,臉皮簡直是厚得嚇人。
「手指……然後這是縴縴玉臂……這是垂散在肩旁的縴縴玉發……」
「沒人這樣子形容頭發的。」
「有什麼關系,我喜歡就好。」她笑著繼續玩弄他,隨意擺布他的手,到自己臉上。「這是我的眉……那換你說,該用什麼東西形容?」
「像柳葉。」
「那……鼻子呢?」
「像小葫蘆。」
「耳朵?」
「像豬耳。」
「……麻煩請換一個詞形容。」
他忍不住低笑出聲。「是,像貝殼。」
「貝殼?你說的是……海邊才見得到的那種東西?」
「是呀,也對,在山里見不到這種東西,改天拿一個給你瞧瞧。」
「你不能忘了喔。」沒想到能見到一直沒機會瞧見的東西,這讓燕曉苗笑得更是燦爛開心。
「不會忘,這點小事我還記得起來。」
擺月兌掉她的玩弄,他的指頭主動撫上她臉頰邊一道像是被樹枝刮過的傷痕,上頭已經結了痂,雖然小,但還是讓他感到非常礙眼。
「這傷……還疼嗎?」她雖然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有著吹彈可破的柔女敕肌膚,讓人忍不住憐惜,但他就是討厭看到她臉上出現傷痕。
就算傷得很輕,還是會疼吧?他真是很該死,沒保護好她,終究還是讓她受傷了。
「小傷小傷,早就已經不……呃?」燕曉苗錯愕地一怔,驚訝地瞧著他雙眼。「難道你……」
只見戚無雍淡淡一笑。「真是可惜,不能威脅你負起責任,永遠在我身邊當我的眼楮了。」
「你……真的看得見了?」
「除非我現在所瞧見的這位小泵娘,只是自己腦海中所產生的幻影。」
「真的……真的恢復了……」燕曉苗突然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苗兒,你怎麼了?」他嚇得慌了手腳,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