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捕快俏殺手 第9頁

「九天,放下心中所有紛擾,隨我一同離開京城好嗎?」

不敢看他渴求的眼神,她將目光遠眺,茫然地「嗯」一聲,淺淺的鼻音模糊不清,他卻捕捉到了,且信以為真地笑了。

輕撫在他額際的手指游移著,突然蓋住他的眼楮,「睡吧!好好睡一覺,醒來後,我帶你離開金陵。」

「真的?」驚喜的聲音。

「嗯。」如煙般輕渺的回答,經不起風兒一吹,散去無蹤。

他安心地閉了眼,片刻已沉沉入睡。

痴然凝望他純真的睡顏,她心中猶如攪起一團亂麻,千絲萬縷,終究還是決絕地落下一刀,斬斷煩絲——她飛快彈出一指,封住他的昏睡穴。

攙扶著他坐上馬背,她一抽韁繩,策馬狂奔,繞著河岸至五里亭。

亭子里等候已久的一名遞鋪,急忙迎出亭外。

扶九天下了馬,把韁繩交給這名負責運輸物資任務的遞鋪,囑咐︰「將馬背上的人送至湖州秦府,就說老友九天請他們代為照顧此人!」

遞鋪猶豫著,「這也是丞相大人交代辦的事?」

「相爺親筆文書在此,你是不是要看了才信?」原來她早有安排,拿這一紙文書充當樞密院的雌黃地青字牌,調遣遞鋪為她辦事,不過是假公濟私而已。

小小的遞鋪還真怕惹火了相爺的信使,看她面有慍色,他便不再追問,忙翻身上馬,催馬直奔湖州方向。

一騎遠去,縷縷塵煙逐漸被風吹散,扶九天木然佇立原地,心中一陣悲涼,耳際隱約響起那人兒的呼喚︰九天……九天!

她猛地捂住耳朵,拔足狂奔,與一騎消失的方位截然相反,她沖著金陵城內奔去……

第5章(1)

金陵城內實行宵禁,滿城風雨飄搖,愁雲慘淡。酒樓內,人們悄悄談論著三天前一名宦官之死,這宦官原是奉旨趕往前線軍營做監軍或大帥的,臨行前卻在勾欄院這等煙花場所變態地胡作非為,逼得一名歌伎跳樓輕生。青樓女子有如此剛烈的性子,倒叫一些猥賤男子咋舌心驚。當晚,這宦官就丟了性命,仍是被活活嚇死的,仍是月曜的杰作。

宦官一死,對前線拼死抵抗外敵入侵的將士們來講卻是一樁天大的喜事!宦官只知對昏君花言巧語地拍馬、吹捧,對軍事謀略、臨陣抗敵一竅不通,偏偏朝廷里的規矩是文臣控制武將,不懂軍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宦官還要裝模作樣胡亂指揮,讓將士白白喪了性命。如今這宦官一死,百姓又要額手稱慶。

酒樓內,低聲交談的人們也對那月曜含著十分敬佩,扶九天听了,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雜陳。

愁腸百轉,她便舉杯狂飲。今日無人勸酒把盞,縱然醉了也無人照管,以往獨自一人慣了,也無甚感覺,如今卻倍覺空虛寂寞,身邊似乎少了什麼……

女孩家少喝些酒,會傷身的。

酒入愁腸,愁更愁!你為何不學著灑月兌些,學著放過自己,也放過……

今夜就讓我陪你共飲這壇酒,同醉一場!

無心!無心……

她一手扶額,眼中熱辣辣地刺痛,鼻腔一陣泛酸。無心必定已到了湖州,他在那兒習慣否?偶爾想起她這個不稱職的親人,他是怨?是恨?還是……她突然一甩頭,想把腦海里擾人心亂的影子甩出去,什麼都不去想,持起酒壺,只願醉一場,把該忘的統統忘掉。

一壺酒悉數灌入愁腸,半醉半醒的迷離狀態並沒有讓她忘記任何東西,反而使一些事物更加清晰,以往一點點記憶的碎片也在瞬間拼湊起來,那日街角胡同口,賣身葬父的少年,孤單的身影深深刺痛她的心,把盞的手一顫,砰!打翻了酒杯,酒水濕了半幅衣袖,她慌忙去拾裂為半截的酒盞,一陣鑽心的銳痛襲來,指月復劃破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殷紅的血絲滲出,凝聚成淚狀滴落碎裂的杯沿。

看著這一滴滴落下的血珠,她一怔,忽又笑了起來,直笑得眼角溢出酸澀的淚,這才頓悟,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客官,您沒事吧?」店小二關切地上前詢問。

她苦澀一笑,掏出僅剩的十文錢,拋在桌上,孤身而去。

走在大街上,秋日的艷陽依舊熱情奔放,數日未眠的她只覺著這白晃晃的光束灼痛眼楮。她半眯著眼,腳步虛浮,漫無目的地游蕩。去了城東,卻怎樣也沒有打听到無心的家,去了壽材店,店里的掌櫃居然說那日沒有幫人下葬過什麼病死的老父親,這真是……蹊蹺!

邁出壽材店的門,一輛珠鈿翠蓋的華貴馬車徐徐而來,與扶九天擦身而過時,車內傳出「哧」的一聲輕笑。

扶九天心中一動,兩腳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一路尾隨這輛馬車,穿出金陵街道,來到江邊,馬車停靠在樹陰下,車內跳下一個伶俐的丫鬟,站到車門邊高舉著手,車簾子里俏生生地伸出一雙青蔥般柔女敕的手,輕輕搭在丫鬟的手背,緩步而下的是一名模樣俏落的少女,晶亮的眸子顧盼間透著幾分嬌憨。

少女偷偷瞄了瞄一身男子裝扮的扶九天,「哧」的一笑,雙頰緋紅,拉著丫鬟匆匆往湖畔走。

少女晶亮的眸光令扶九天恍了恍神,似乎有一雙更為晶瑩靈動的眸光與少女的眸子交疊在一起,她迷迷糊糊地抬腳,一步一步追隨了少女。

湖畔停靠著一艘畫舫,透過精致的鏤花艙窗,依稀可見艙內人影晃動,一片嬉鬧聲,隱隱夾雜絲竹之聲。

徑直走到畫舫與岸相連的一塊踏板前,少女回眸沖傻傻尾隨在身後的人兒嫣然一笑,三寸金蓮輕巧地踩上踏板,至畫舫,撩起遮擋船艙的一串串水晶珠簾,步入艙內。

扶九天鬼使神差般地順著踏板上了船,站在艙口,隔著串串晶瑩剔透的水晶簾子往里看,布置華麗的船艙內有八個人,四男四女,或坐或站,穿著打扮雍容華貴,必是富豪貴族的公子、小姐。

鋪于船板的金錦氈上擱著一尊金猊,龍涎香燃于鍍金的香爐月復中,裊裊煙氣自猊口噴吐。酸枝椅凳上坐著兩位發挽高髻、戴以花冠的貴族少女,手抱琵琶,十指撩撥間諸宮調悠揚而起,一名丫鬟侍奉于側。對座則是兩位豪門公子,一身儒衫束帶,頭戴時下流行的東坡巾,一人手搖描金玉骨折扇,搖頭晃腦地和著曲調吟哦風花雪月的詞句,一人膝上置一古琴,時而撥弄絲弦,時而冥思苦想,身側一小童手持龍首注壺,正往一盞琉璃杯中注入琥珀色的宮廷美酒。

方才進入船艙的俏落少女正靠坐于首座一位貴公子的身邊,巧笑倩兮。

首座上那位貴公子穿一襲金縷銀線勾勒流雲圖紋的雪白長衫,腰系蠶絲玉帶,狀極慵懶地半躺半靠在虎皮軟座上,烏亮的長發隨意披散,掩去半張容顏。他一手支額,一手把盞,時而淺啜微甜的瓊漿,時而微微偏著頭聆听身旁少女脆生生的笑語。

少女笑語如珠,說著說著猝然翹起蘭花指往艙口一指,貴公子微微抬頭往艙口瞥了一眼。

斌公子微微抬頭時,船艙外的扶九天看到了一雙晶瑩靈動的眸子,她心神狂震,猝然抓向晶簾,丁冬的撞擊聲中,一簾水晶珠子斷了線,凌亂地滾落在甲板上。

「無心——」

急切的一聲呼喚,扶九天闖入船艙,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飛奔著撲向首座那貴公子。

「無心,是你嗎?是你嗎?」

她醉了嗎?怎會在此處看到心中牽掛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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