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捕快俏殺手 第12頁

碧執的人兒呵!他無奈地搖一搖頭。她仍有她的堅執,他無數次的勸,終究什麼都沒有改變!

「你可真執拗!」他微惱地點點她的鼻尖。

扶九天挑了挑眉,「不錯,我向來執拗!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喜歡我哪一點?」

「哪一點?如果要細分,那就……你的眼楮!還有,你的腳!」

「腳?」她愕然。

「所有的女子都裹足,只有你,你的腳真實自然,完美無缺!」他呵呵地笑,掩飾不住開心的樣兒。

她卻微惱,「你是在笑話我嗎?」

女子裹足萌生于五代,推廣于兩宋,如今女子不裹足就等于找不到好婆家。三寸金蓮遍地是,她算一個異類,只不過,自打丟掉纏足布起,她就不曾把自己當一個女兒家,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天網是堂堂男兒身,直至遇見無心,她突然介意起自己那雙天足來。

豈料,他瞪了清澈的眼眸說︰「我就是喜歡你這雙自然健全的天足,不像那些折彎了腳趾,解開裹足布時膿水、臭氣一並流的畸形東西!」

他的「完美無缺」原來是這個意思。他愛的正是毫不做作的她,人工雕琢粉飾的東西再美也失了自然的靈性,耐不住久看!

只有他,能透過一具皮囊看到她心里去!

他的眸窗清澄無瑕,卻非天真無知,而是蘊藏了洞悉一切的智慧,有一顆不沾「膚淺、媚俗」塵膩的玲瓏心!

這樣的他怎不叫她漸漸迷戀!

因了他的贊美,她未沾酒,卻有些醉了。

一頓飯吃了足足兩個時辰,多半是在飲酒談心,藏在廚房角落里那壇子高粱酒被拿出來飲得點滴不剩時,莫無心已醉了,軟軟地趴在桌上,眉眼彎彎地望著她,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動,「一個九天、兩個九天、三個九天……怎麼有好多個九天哪?」

扶九天捉住他的手指,微嘆︰「你醉了。」

「胡說!」他搖搖晃晃地站起,雙頰酡紅,醉態可掬地笑,「我是人醉心不醉!」

看他站在那里像個不倒翁似的左右晃擺,她忍不住發笑,攙扶著他往外走。

他一手搭著她的肩,一手胡亂舞動,口中唱︰「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又指著夜空中一輪清新婉麗的月,問她︰「知道那是什麼嗎?」

看來他是醉糊涂了,她好笑地說︰「那不是大餅就是月亮嘍!」

他把頭一搖,指指月亮,又指指心口,「明月如我心!」

「嗯?」她不明白。

他對月淺吟︰「眾星朗朗,不如孤月獨明;照塔層層,不如暗處一燈。」

「唉?你真個醉了。」淨說些她一知半解的話。

「錯!」他豎指輕搖,「眾人皆醉我獨醒!」又一指千里香後院外隔著一條胡同的一座豪宅,問她︰「知道那是什麼嗎?」

豪宅門檐底下懸掛兩盞外蒙彩絹的燈籠,上面蘸墨寫有大大的「王」字,應是王姓人家的府邸,她答︰「王府。」

「錯!」他一本正經地說,「這明明是一幢鬼宅!你怎都看不出來?」

「鬼宅?」她詫異地挑眉。

他點頭,「這里面住的都是鬼!大鬼、小表、凶鬼、惡鬼,還有一只專門吃人的鬼!那只鬼狡猾得很,我幾次出手都沒能捉住他,下回捉住了,定要將他打回十八層地獄去!」

「淨與我打諢!」她笑罵,只當他是醉人醉語。

「錯!」

又來了!她無奈地扶額,豈料這回他只道出一個「錯」字,卻沒了下文。

她詫異地抬眼,見他正凝神盯著某一處,順著他視線所指的方位望去,王府護牆一扇側門「嘎吱」微響,開了一道縫隙,門內探出一顆腦袋,左右一瞄,大約見胡同里沒人,門內的人才放心地把身子也挪到門外。

借著月光,她看到從門里出來的人身形猥瑣,尖嘴猴腮,一雙豆大的眼楮賊溜溜地四處張望。她訝然張口,正欲出聲,莫無心趕忙捂住她的嘴,在她手心寫︰看到沒?大鬼出來了!

大鬼?她暗自皺眉,從王府側門出來的人形跡可疑,賊頭賊腦的,憑一個捕快的直覺,可以肯定那人半夜出門準沒好事!

那人謹慎小心地左右張望,始終沒有發現剛從千里香出來站在陰暗角落里的二人,便縮著脖子,躡手躡腳地沿著牆根一步步穿出胡同,趁夜色的掩護,往城北方向躥去。

扶九天心生疑雲,正想跟蹤那人去一探究竟,卻被莫無心一把拉住。

「九天,我困了。」他以手扶著額頭,昏昏沉沉地眯著眼。

扶九天只得打消追蹤查探的念頭,扶著他回到客棧,看他安然入睡後,她回到隔壁那間客房,和衣躺在床上,一時也睡不著。

無心回到她身邊,懸空的心也踏實下來,于是,月曜的影子又浮現在她的腦海,十日期限已過了一半,她卻沒有任何收獲,不免有些焦急,追尋月曜蹤跡已有三年,她所經歷的種種細節翩浮在腦海,卻梳理不出一個頭緒,心緒異常紛亂,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竟睡著了。

睡夢中,隱約听到一縷笛聲,猛然驚醒,她彈坐起身,側耳聆听,果然有笛聲!

今夜的笛聲異常清晰嘹亮,令她有一種月曜在召喚某人的錯覺,匆匆開窗躍至屋頂,覓著笛聲而去。

潛入城北一幢府邸,笛聲由宅子里頭傳來,她追至宅子深處一座廢園,笛聲戛然而止。在遍地枯草亂石的廢園里四處搜尋,不小心踢到一塊突起的紅褐色石頭,廢園中一塊地面猝然裂開一個僅容一人進出的洞口。沿著洞內一級級的石梯往下走,石梯盡頭是一座頗大的地窖,其內並未存放糧食干果,而是被布置成一間華麗的暗室,四壁繪著栩栩如生的圖,中間一張床鋪,幃帳半掩。她上前撩開布帳,只見床上躺著一個女童,手腳被粗麻繩綁在床柱上,昏睡著,稚女敕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恐懼怕之色。

放下幃帳,繞過這張床,後面是一扇透明的雲母屏風,透過屏風,她清楚地看到兩個坐在茶幾旁的人︰一人耷拉著腦袋,看不清容貌;一人背對著她,正在沏茶。

背對著她的那個人穿一襲銀色勁裝,肩披透明素絲裁剪的披風,披風扣子上瓖嵌一顆龍眼大的夜明珠,蠶絲編織的腰帶上掛一枚拇指大的金葫蘆,並斜插著一支銀亮的玉龍笛,一頭烏亮的長發隨意束起。

發絲微拂,那人猝然轉過頭,露在純銀打鑄的半月形精致面具下的兩片妃色唇瓣沖她彎起一道笑弧,泠泠清亮的語聲響起,那人見到她竟是無限愉悅,「你來了呵!」

扶九天整個人像是呆了,久久才從緊繃的嗓子眼里迸出兩個音︰「月曜!」她苦苦追捕的人近在咫尺!

月曜的眼中盛滿笑,如招呼一位久違的老友般異常熱情地說︰「許久不見,你好嗎?」

扶九天有些哭笑不得,生硬地答︰「好。」

「快進來坐啊,我給你泡著茶呢!」月曜沖她招手。

暗暗扣住腰間鎖鏈,她繞過雲母屏,一步步走至茶幾邊。

月曜指指身邊的座位,「請坐!」

她並不推辭,入了座,唇邊含著淺淺的笑紋,竭力保持冷靜。一坐下,她才看清對座耷拉著腦袋的另一人的相貌——尖嘴猴腮,正是半夜從王府側門溜出來的那個人!看他目眥盡裂、口角溢血、渾身僵硬,想必又是被一曲《勾魂引》誘發恐怖的幻覺,活活嚇死的。

「又是一個死在月笛令下的人!」她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淡然道,「殺那麼多人,夜里你還能睡得踏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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