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招親狀 第7頁

之後三年,無論黑白兩道,數百名奇俠異士、一流高手或統教宗師,因不服聖劍令而向其挑戰,竟無一人得勝!最後一個敗在他劍下的正是綠林盟盟主布正為。一代梟雄竟死于其手,由此之後,無人再敢挑釁于他。

但,就在綠林盟土崩瓦解之後,聖劍令竟也自江湖中銷聲匿跡長達三年。有人說他已隱退江湖,娶妻成家;也有人說他去了關外,尋找寶藏。

就在眾人紛紛猜測之際,有人捎來了他的死訊。江湖剎那間風雲變色,震驚、疑惑、惶悚、不安……紛紛擾擾的猜測,就是無一人願意相信「不敗的神話」會有破滅的一天。

直至永尊門突現武林,黑白令掀起腥風血雨,正派屢遭蹂躪,滅門慘案時有發生,葉飄搖卻始終不曾露面,唯一的解釋就是其人已死!最終,人們相信了,逐漸接受了「不敗的神話」破滅的事實!黑白令所向披靡的三年間,人們漸漸將他淡忘了……

葉飄搖呵!情夢幽幽一嘆,緩緩坐回椅中,黯然失神。

這個葉飄搖呵,曾是多少女子魂夢牽繞的人兒啊!雖然她從未見過他,但也曾在夢中無數次夢到他。還記得那場少女懷春的夢境里,他牽著她的手飛翔在夜空中,他拔出了那柄傲視群雄的游龍血劍,在一輪圓月上銘刻她與他的名——情夢飄搖!在朦朧月光的映襯下,這四字透著無限的詩情畫意,無比的浪漫……

春夢了無痕啊!

雖然,她時常想著如能與他攜手笑傲江湖,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但是,夢中人只存在于夢中,現實卻總是那麼殘酷!

「可惜!其人已死!」

有人長嘆一聲。

一嘆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一個死人,提他做甚!」

打破沉默的是一位藍衫書生。

經他這麼一嚷,眾人才回過神來。有幾人長長吁了口氣,將心中的郁悶隨這一口濁氣吐了出去,舉杯再飲。

酒樓內頓時又熱鬧起來。

這時,樓梯口「蹬蹬蹬」上來一人。情夢抬眼瞄了瞄,上樓來的可不正是斗勺麼!見他匆匆走到她桌前,她便斟上一杯酒遞過去,問︰「事兒辦妥了?」

斗勺接過酒盞,將滿滿一盅酒一飲而盡,咂咂嘴,答︰「辦妥了!揚州城大街小巷如今全都貼滿了宮主昨夜親筆提寫的招親狀,這回咱們可有好戲看了!」

「看告示的人多麼?」情夢又問。

「咱們客棧前就圍了一大群人呢!」斗勺往外一指,「要不,您去看看。」

情夢擱下酒錢,起身下了樓,一出「醉八仙」的門,就見如歸客棧門旁一隅圍了一大群人,約莫三十來個。一些不知道這兒發生啥事的人也愣頭愣腦地湊上前來,有人連連蹦跳著伸長了脖子想往里看個究竟,也有人往里頭問話︰「喂!你們都在瞧什麼呢?」

站在最前面看完了告示,卻怎樣也擠不出去的一位仁兄,扯開了噪子,大聲念道︰「招親狀——小女子乃朱雀宮宮主,近日前來揚州欲與指月復為婚的招賢莊莊主之子一結白首盟約,怎料廣招賢前日急來訃告,稱其長子廣英杰不幸染疾,英年早逝,子廣英雄滿月之時就已送于其拜把兄弟長孫一淨,現膝下無子,愧于無法實現當年婚約。小女子見其老來無後,香脈已斷,甚是可憐,便應允斬斷婚盟。但觀揚州城內人杰地靈,少年才俊備出,小女子深思熟慮後,欲在此尋一德才兼備之人,與其成就一段羨世姻緣,凡自認有才有德之人均可前來面試。

「凡是前來面試者,需披麻戴孝先往招賢莊少莊主靈前嚎哭三聲,再去長孫一淨面前暢笑三聲,最後再到廣老莊主跟前默哀三刻,聊表寸心。如能順利完成上數三件事者,三日之後,‘醉八仙’內,小女子必將親自斟酒致謝!」

這位仁兄念完一紙招親狀,人群中頓時沸騰起來——

有人嘆,「這小女子真個膽大,居然滿大街地貼告示來尋求未來夫君,嘖嘖,不知她那一張小臉蛋兒羞沒羞紅!」

有人驚,「廣招賢什麼時候死了兒子?怎不見招賢莊掛出招魂燈來?」

有人嚷︰「昨兒個午時,俺看到有一隊送葬的出了城門,廣老爺子該不會真個老來喪子了吧?」

還有大半的男子興沖沖地往城北那家裁制麻衣孝服的布莊奔去。

情夢見狀「撲哧」笑出了聲,東風已起,萬事俱備,她就等著好好欣賞一出「招賢莊風雲再起之人仰馬翻記」!

「今兒個,本宮心情不錯!」

情夢轉了個身,對著斗勺一笑。

「那……宮主要不要到揚子津逛一逛?那里風景不錯!」斗勺問。

這些天不是心急火燎地忙著趕路,就是憋了一肚子氣悶在客棧里,也該出去透透氣、散散心了。

「哦?風景不錯啊!」情夢意有所指地瞄著斗勺,「是啊,十里畫舫,彩綢裝點,琵琶古箏,樂聲悠揚。還有那船娘風情萬種,抱著琵琶半掩面,我見猶憐吶!」

「宮、宮主……屬下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斗勺那一張黝黑的臉竟難得地紅了起來。

見他窘得不行,情夢便不再調侃,「你也忙了大半天,先回客棧歇會兒,吃過中飯,下午再陪本宮出去逛逛。」

「是!」

斗勺松了口氣,略顯急促地「逃」入客棧內。

瞧他臉紅耳熱逃命的樣兒,情夢莞爾一笑,一側身,正想邁入客棧,眼角卻不經意地瞄到蜷縮在對面胡同口的一個人影,不禁愣了一愣︰昨日那酒鬼怎地還在此地?

她凝神細看,才發現那酒鬼有些不對勁︰倚靠在牆角的身軀像打擺子似的抖個不停,兩手抱緊了膝蓋,把整個腦袋埋在臂彎里,似乎在強忍痛楚。

他是餓了?或是哪兒不舒服?

她暗自猜測,不自覺地挪動腳步,漸漸靠近他。站到他面前,聞到那殘余的酒臭味兒,她一皺眉,轉身就想走,一轉念,又從袖兜內掏出一錠銀子丟給他。

銀子骨碌碌滾落在他的足前,踫了一下草鞋口露著的腳趾頭,他才微微抬頭,看見那錠銀子時一愣,又伸出手來,似乎想撿起銀子。

她不願再看下去了,今兒是中了邪才會把銀子施舍給這類酒鬼!她扭頭就走,沒走幾步,就覺腳後跟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低頭一看,方才施舍出去的銀子竟「跑」回到自己腳邊。

她困惑地抬眼瞅瞅那酒鬼,他卻仍兩手抱膝,低垂著頭,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坐在牆角,似乎從未動過。

是他把銀子丟還給她的嗎?想不到這酒鬼還有些骨氣。

她的眼中多了一分贊賞,默默地拾起銀子,走回客棧。

一進門,就見店小二正沖她「嘿嘿」地笑,想必剛才那一幕已被他瞧了去,見她進門來,他就急忙湊上前壓低了嗓門說道︰「姑娘,那酒鬼除了喝酒,就從未干過什麼正經事,你可千萬別對這種人動惻隱之心,那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巴!」

「可他那樣兒好像難受得緊。」她微鎖了雙眉,問,「是不是病了?」

店小二「嘿」地一笑,「他哪是生病啊,這叫犯酒癮!想讓他不這麼急驚風似的抖倒也簡單,給他一缸子酒,讓他泡死在里面不就得了。」

犯酒癮!她恍然大悟,哂然一笑,往樓上走了幾步,突然掉回頭來「蹬蹬蹬」一口氣奔至店小二面前,張口便道︰「給我拿壺酒來!」

店小二吃了一驚,唯唯諾諾地轉入廚房,舀了一壺老白干,送過去。

她拎起那壺酒,出了客棧,三兩步奔至酒鬼面前,把酒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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