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枕邊人 第10頁

語落,她沉靜地離去,高傲挺拔的身姿可比一國女王。

他目送她背影,直到她身影完全淡逸于他視線之外。他來到浴室,扭開水龍頭,將冰冷的水潑向自己的瞼。

他一次又一次地潑著,最後索性將整個洗手台注滿水,整顆頭潛入。

將近一分鐘後,他才猛然抬頭,甩了甩濕透的發。

前方的透明鏡面,映出一張五官俊帥卻微微扭曲的臉。

「夏、雪……」他磨牙,自齒縫間狠狠地刻出這個名字。「是你……殺了嚴永玄嗎?」

他突地握拳,擊碎鏡面,鮮紅的血珠自破開的傷口緩緩滴落——

第4章(1)

夜間飛行。

棒著小圓窗,可以看見銀亮的月牙,勾破了深沉無邊的天幕。

氣氛靜寂,機上的旅客睡成一片,人們都沉浸于夢鄉,似乎只有魏如冬獨自清醒著。

經過一個月的特訓,他終于通過夏雪的考驗,有這個榮幸陪她一起回台灣,扮演她的丈夫。

真正的挑戰,現在才來臨。

他嘲諷地勾唇,望向身旁的女人。

夏雪正睡著,放倒了商務艙的座椅,側著身子,玉體微弓,一雙手揪著蓋在身上的薄毯。

這樣的睡姿帶點防備的意味,她彷佛正在夢里跟誰斗爭,兩道彎彎的眉輕輕蹙著。

夢見什麼了嗎?

魏如冬傾,靠她更近,目光銳利地離琢過她臉蛋至頸脖曼妙的曲線。

雖然稱不上美艷,但她絕對是個漂亮的女人,五官立體,各有韻味,他很清楚,若是她的眼楮睜開了,還會增添幾分嬌俏聰慧的氣質。

而甜美的外貌還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她身上最珍貴的,是擁有一顆機敏的頭腦。

也許,太過機靈了,

一念及此,魏如冬胸口驀地緊窒,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懣橫梗著,教他幾乎透不過氣。

他不覺伸出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近她,修長的手指試探地圈住她如玉般白皙的頸脖。

多麼細致啊!像個精美易碎的瓷器,只要他用力、再用力,這細致的頸骨該是不難折斷吧!

那時,她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呢?慌亂、恐懼、還是怨恨?

這輩子他沒嘗試過殺人,但最近,體內好似不時洶涌著這邪惡的,很想、很想置她于死地,尤其當看著她狀若無辜地對著他笑的時候……

你瘋了嗎?

內心深處有某個聲音回蕩,那也許是他決意摒棄的良知。

那玩意兒對他而言,是太沉重的負擔了,一頭冷血無情的野獸,不需要那種東西。

只要依循著本能去做……

一聲模糊的申吟驚醒了他迷蒙的神智。

夏雪顫著唇,正無聲地說著什麼,眉宇糾結,額邊滲出細碎的冷汗,她更加弓起身子,像一尾被燙熟的蝦子似的,抓住薄毯的手指扣得更緊。

在作惡夢嗎?

魏如冬松開手,稍稍離她遠一些,視線仍擒住她不放。

她不僅冒冷汗,臉色也開始泛白,嬌喘急促,偶爾伴隨著肩頭短暫的抽搐。

于是他能確定了,她肯定是陷在夢魘里,而且是很令她驚恐的惡夢。夢魘的滋味有多可怕,他比誰都清楚。

「夏雪,醒醒。」他輕聲喚她。

「嗯……」她痛苦地咬著牙關。

「夏雪。」他拍拍她臉頰。

她總算緩緩揚起眼睫,但從她蒙朧的眼神,他看出她並未真的清醒。

「永玄,是你嗎?」她看著他,迷惘茫然,像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她匆地一眨眼,擠落一滴淚珠。「你……來找我了。」

她哽咽似地細語,伸手拉下他的臉,他沒抗拒,很自然地貼向她,尋覓她冰冷柔軟的唇。

她迷蒙地吻著他,起先他木然不動,但只一會兒,內心本能的渴望便慫恿他回應,他嘗著她的唇,那麼冷,又那麼熱,沸騰他冰凝的胸膛。

他需索地吮吻她,直到察覺她猶如抽離空氣的女圭女圭般,一動也不動。

她竟然又睡著了。

合著眼,兩片羽睫宛如窗外的新月一般,勾破他的心。

他怔忡片刻,跟著,澀澀地苦笑。

他直起上半身,發現她用雙臂環抱自己,像是覺得冷。他舉手按下服務鈴,一分鐘後,空姐盈盈走來,親切地問候。

「請問先生需要什麼服務?」

他指指夏雪。「給這位小姐多加一條毯子。」

空姐瞥望夏雪一眼,似是羨慕她有情人如此關心,跟著眸光轉回他身上。「那先生呢?您需要什麼嗎?」

「一杯WhiskyonRock。」

「是,馬上來。」

又過了幾分鐘,空姐送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以及一條薄毯。

魏如冬接過酒杯,注視空姐將薄毯蓋在夏雪身上,替她將被角仔細地拉好。

她感覺到溫暖,在夢里隱約地微笑,那笑,好甜好甜。

他一凜,收回視線,握著冰涼的酒杯,一口一口地啜飲辛辣的液體。

窗外那輪新月,始終孤獨地高掛在夜空中。

回台灣當天晚上,夏雪便為魏如冬安排了一個小小的家庭晚宴。

當然,是以歡迎嚴永玄平安歸來的名義。

與會的人不多,除了夏雪的弟弟和妹妹以外,就是嚴永玄的特別助理Davis,以及夏雪的好友江庭翰。

夏雪對親朋好友們解釋,她的丈夫其實並不是在Daphne上失蹤的,由于游艇引擎失去動力,他換搭了另一艘朋友的游艇,由新加坡上岸,又搭飛機到美國,因為在美國發生車禍,不幸失憶,才會游蕩至今才回家。

「所以意思是,姊夫完全忘了以前的事嗎?」夏雨驚奇地問。

「嗯,他不記得了。」

「那他也認不出我們幾個了嗎?」

「認不出來了。」夏雪低語。「真抱歉。」

「這又不是姊姊的錯,干麼道歉呢?」

夏雨與夏雷同聲安慰姊姊,兩個年輕人同時好奇地轉向魏如冬,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考驗來了。

魏如冬端著酒杯,刻意展現出從容的姿態,嘴角微微地挑起三分笑,不過分顯得冷淡,卻依然很矜持。

他反過來打量這兩個年輕人。之前夏雪提過他們,說他們是異卵孿生的雙胞胎,夏雨比夏雷早出世幾分鐘,夏雷一直很不甘願自己必須屈居于老麼,總是跟這個雙生姊姊吵不清。

兩人都還在大學讀書,夏雨承襲長姊的認真,課業成績優秀,夏雷卻是天生與書本不對盤,只愛跟狐群狗黨們鬼混。

不過基本上,他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心地善良,性格純厚。

夏雪如是強調。

一念及此,魏如冬淡淡一哂。

這對雙生姊弟究竟心地如何他是看不太出來,不過兩人容貌都生得清秀姣好倒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夏雷甚至還比姊姊更美上幾分。

「姊夫,你回來真是太好了!」夏雨表示友善。「你知不知道你剛失蹤那段時間,姊姊每天都在哭——」

「夏雨!」夏雪制止妹妹,很不高興妹妹提起這樣的話題。

夏雨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說了,我姊姊很愛面子的。」她湊向魏如冬,悄聲低語。「她不喜歡讓人知道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想也是。」魏如冬對這個年輕女孩微笑,心弦卻異樣地牽動著,腦海思緒有些亂。

得知丈夫失蹤的時候,夏雪以淚洗面?是真的傷心或是惺惺作態?

「嚴先生,你對我也沒有印象了嗎?我是你的特別助理,從五年前就跟著你了。」Davis走過來對他自我介紹。

這個具有排灣族血統的青年也頗年輕,不到三十歲,膚色黝黑,輪廓深邃,眉宇之間有股堅毅的氣質。

魏如冬不討厭這個青年,他定定種,暫且丟開夏雨無意中泄漏的新情報。「抱歉,我真的記不得了,也許你以後可以想些什麼辦法來幫助我恢復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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