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顏皓出現,華服女子緩緩轉過頭,唇邊牽起一抹淒清的輕笑。
「皓,你是來殺我的嗎?」即使淪落為階下之囚,她也不願自己表現得太過軟弱,但美眸之中的那絲哀怨卻無法掩飾。
顏皓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看著她。
「為什麼這麼做?」
「你竟問我為什麼?」華服女子大笑了起來,「皓,你如此聰明,難道會猜不到我為什麼這麼做?誰讓你那麼重視那個賤人,我自然不甘心。女人若是嫉妒起來,什麼事都敢做——」
顏皓的眸光頓時陰沉了兩分,「風柔,就算你殺了她,又能改變什麼?」
風柔淒惻一笑,「我從沒想過能改變什麼?只要能讓你痛——讓你傷——我就算死也值得了——」她的目光漸漸瘋狂起來,「顏皓,雖然你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但你總還是個人,總會有你的弱點——」
她話音未落,咽喉已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掐住。
風柔的臉色頓時鐵青,但眼眸之中卻毫無畏懼之色,只是以一種平靜得可怕的目光緊緊盯著顏皓。
「你確定要殺了我嗎?你如果——如果殺了我,那個賤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顏皓雙目猛地一寒,手上更是一緊。
風柔臉色大變,呼吸也困難起來,下意識地開始掙扎。
「顏——顏皓——她早已被魏青——下了毒,只有我——才有——解藥——」
手一松,顏皓放開了她。
「咳咳——」風柔緊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著。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全都給我包圍起來,不準放走這里的任何一個人。」
顏皓雙目一沉,霍然轉身。
門外一名黃袍老者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滿目焦慮,竟是顏行均。他一眼看到顏皓,眼中這才露出了驚疑之色。
「皓兒,你怎會在這里?」
顏皓正欲回答,顏行均的雙眼卻越過了顏皓的肩頭,然後驚呼了一聲。
「愛妃,你怎麼樣?」
那一聲「愛妃」讓顏皓微微變了臉色。
顏行均早已顧不得顏皓,沖過去扶起正在劇烈咳嗽的風柔,為她輕拍著脊背,滿臉心痛,「愛妃,是誰抓你來這里的?是誰要害你,你快告訴朕。」
「君上——」風柔好不容易平定喘息,柔弱無骨地倚在顏行均的懷里,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
她看了顏皓一眼,哽咽著道︰「我也不知是誰抓了我來這里,那人黑衣蒙面,差一點就掐死我了。幸好殿下及時趕到救了我。」
「皓兒,原來是你救了柔妃?!」顏行均臉上的神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啟稟父王——」顏皓微躬了躬身,淡淡地道︰「兒臣剛才經過御花園時,發現一名可疑人物便悄悄跟了上來,沒想到竟救了——」他話語微微一頓,看了風柔一眼,「救了柔妃。」
「原來是這樣。」顏行均點了點頭,然後低頭輕撫著還在懷中發抖的人兒,「愛妃,真是委屈你了。朕一定會親手揪出那個害你之人——」
風柔微低下頭,掩去了眼底那一抹陰毒的笑意,「臣妾謝過君上。」
顏行均這才抬頭看向顏皓,「皓兒,沒想到你竟救了朕的愛妃,回去之後,朕一定重重有賞。」
「多謝父王。」顏皓拱手,然後看向風柔,「不知父王什麼時候又納了一名妃子?」
顏行均撫須輕笑,「前幾日朕在御花園散步,卻不想忽然一陣頭暈,差一點掉進池子里,幸好柔兒救了我。雖然柔兒只是宮中的一名秀女,但性情溫柔,善解人意,所以朕已經決定升她為平妃,也好長伴朕之身側。原本這幾日就要下旨冊封,誰曾料想,柔兒竟差點被奸人所害,幸好皓兒你及時救了柔妃。」
「兒臣只是陰錯陽差。」顏皓微垂下眼簾。
「哈哈哈——」顏行均龍心大悅,「這一定是上蒼不忍朕錯失美人,這才有此安排。」低下頭,他寵愛地看了眼蒼白虛弱的風柔,「柔兒,你受了驚嚇,朕這就帶你回去壓驚。」
「謝君上。」
風柔依偎在顏行均懷里,滿臉皆是幸福甜蜜之色。
顏行均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朝顏皓道︰「皓兒,你也隨朕回宮,柔兒化險為夷,朕定要設宴好好慶賀一番。」
「是。」顏皓垂首。
「愛妃,我們回宮。」
經過顏皓身邊時,風柔略有深意地看了顏皓一眼,然後嘴唇微動了動,這才跟著顏行均離去。
那一句話用的是傳音入室——
皓,小心今晚。
顏皓臉色微變了變。
她讓他小心今晚,是指——慕癿琪嗎?
慕癿琪無聊地打了第二十三個呵欠,然後又朝窗外看了眼,除了天邊那彎冷月,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其實,一個人呆在清心殿真的很無聊。
她在這座皇宮里除了顏皓誰也不認識,更何況,顏皓還不讓她接近任何人。
不過,這座清心殿也冷清得過了火,平常少見人來走動也就罷了,竟連宮女太監都不見幾個。
環視了下四周清雅的擺設,慕癿琪挑了挑眉。
不知道以前是誰住在這座宮殿里?
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卻又一閃即逝,她只隱隱捕捉到一個外表看起來像只玉兔、類似宮燈的東西。
「奇怪,我又胡思亂想什麼了?」
她敲了敲隱隱作痛的腦袋,正想站起身為自己倒杯茶,眼前忽然一黑,竟差點栽倒。
緊緊撐扶住桌面,她輕甩了甩頭,甩去那種莫名的昏眩感,胃中卻又翻涌上一陣惡心。
她慢慢坐了下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那種惡心的感覺,不禁微微蹙起眉峰。
「怎麼回事啊?難道我生病了?」
伸手輕撫了下自己的額際,沒發現發燒的癥狀,正自猶疑,一柄短刀忽自窗外疾射而進,「叮」的一聲,深深插入桌面。
慕癿琪頓時嚇白了臉,連剛才的不適也忘記了。
「什麼人?」
一直守在殿外,保護慕癿琪的幾個影衛沖了進來,見慕癿琪無恙這才稍松了口氣。
「慕姑娘,沒事吧?」
慕癿琪輕搖了搖頭,眼楮緊緊盯著短刀下插著的那張紙條。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伸出手,一把拔下了短刀。
展開那張紙條一看,她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如雪。
顏皓好不容易才找了借口退出宴席。
這一整晚,他都心神不寧——只因為風柔那一句話。
他從來不知道,他竟有一天會如此的掛心一個人。
在他還未完全相信她之前,他的心竟已在不知不覺間淪陷了嗎?!他怎麼可以這樣放任自己?
心浮氣躁地走出詔和宮,正想吹吹冷風讓自己清醒一些,心口驀然竄上了一陣熟悉的痛楚,他不禁伸手緊扣住胸前。
最近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是因為陰雪草的分量下得不夠重嗎?
輕咳了兩聲,他掩去了眼底的倦意。
現在陰雪草只剩下最後一株了,藥量下得最輕,最多也只能維持三個月。而要等下一株陰雪草長成,最起碼也要三個月。
無論如何,這三個月他也要支撐過去。
如今他的夢想已經實現了一半,他絕不能半途而廢。只有爬上權勢的頂端,他才可以掌控一切,才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
猛然驚覺自己的想法,他的眼眸不由閃過一絲陰郁復雜。
想保護的人?
原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寂寞清冷的夜晚,他已經下定了這個決心了?!
「殿下——」
黑暗里,忽然急掠而來一名影衛。
「什麼事?」他神色一斂,沉聲問。
「清心殿出事了。」
他臉色微微一變,也顧不得胸口的痛楚,往清心殿急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