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了一般,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她想回家……她想姊姊和老爸……
嗚咽不自覺地逸出口,隨即感覺溫熱的手模著她的頭,就像無數個她生病的日子,老爸總會守在她的床邊,輕撫著她的頭安撫她。
她抽抽噎噎地抓住那只手,拉在頰邊,仿佛多了一份依靠,喃喃喊著,「老爸……」她好想念家人,她想回家。
被她逮住的那只手的主人,微眯起深邃的黑眸。
老霸?是誰?是江府的狗還是小廝來著?李若凡思索著,隨即無所謂地哼笑了聲。
避她心里念的是誰,橫豎往後她心里能擱的只有他了。
一張眼,似錦睡眼惺忪地看著男人的錦袍……不,是襟口,外袍的襟口。
她迷糊地注視半晌,伸手想抓襟口,卻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包覆著,她往上望去,對上一雙似笑非笑,又像是燃著淡淡慍火的勾魂黑眸。
她眨了眨眼,初醒的腦袋像是瞬間從冰凍之中丟進燎原大火里,教她清醒的瞬間快速起身,但還沒坐直身子,腦袋便暈得晃了兩下又往床鋪倒。
「還病著,誰讓你起來了。」李若凡哂著嘴,在她倒下的瞬間將她摟進懷里。
似錦貼在他的胸膛上,水靈靈的眸子快要瞠裂,有太多疑問想問,可是……她好暈,暈得就連坐著都難受。
「想躺下嗎?」見她不住地往床面傾去,他低聲問著。
「……嗯。」
李若凡扶著她躺下,替她掖好了被子,才又輕撫著她的額。「熱度已經退得差不多了,還有哪里不舒服?」
「頭暈。」她有氣無力地說著,頓了下,又問︰「我生病了?」
「情志抑郁又逢邪氣入侵。」
似錦無言地閉上眼。太深奧了,她听不懂……反正,應該是感冒,而且應該是感冒恢復期。
身子不適得教她閉上眼,卻又驀地張開眼,眨也不眨地瞪著那雙笑得幾分壞心帶邪的眼。
「三爺……我……這是哪里?」她依稀記得是李若凡將她救上岸,帶她回入正閣,然後她好像昏了過去……
「現在是什麼時候?」
她覺得自己應該睡了很久,可外頭的天色卻還是暗著的,難不成她不過是昏了一下子,所以她應該還來得及去給小姐端膳?
「已經戌時一刻了。」
「多謝三爺,我得趕緊去幫小姐端膳。」而且她還必須跟小姐說要防備梅蘭才成,天曉得她什麼時候會為了己身利益出賣小姐。
「端什麼膳?」李若凡涼聲問著。
「就晚膳啊。」她掙扎著爬起身,頭還有點暈,但可以忍。
「大夫人要是等你端晚膳早就餓死了。」
「……喔。」對喔,就算沒有她,還有其他人可以頂替。
似錦不自覺地有些失落。她不是個能干俐落的人,能夠遇到小姐,實在是她最大的幸運了,但如果連小姐都不需要她……
第五章二夫人的毒計(2)
「你已經在這里躺了了一日夜了。」
「嗄?」
「今天十四了。」
「……啊,我在這里……那小姐……」
「當晚我就讓醍醐去通知大夫人了,大夫人知情後,便答應讓你在這兒養病,直到你痊愈為止。」李若凡幾乎是有問必答,哪怕她沒問出口,大抵也猜得出她到底想問什麼。
似錦錯愕極了,不能理解小姐怎會答應這種事。這里不是個男女之防極嚴的年代嗎,讓她在這里過夜……還是說,因為她生病了,所以算是破例?
「當然是因為你即將成為我的妻。」李若凡笑咪咪地貼近她。
似錦傻楞地抬眼望去,直覺得他的面貌真是無可挑剔的俊魅,帶點壞,噙著點邪氣,卻沒有令人恐懼的惡意,等等,他剛剛是說……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她感冒還沒好,有可能听錯了。
「你即將成為我的妻子。」他極為貼近她,只要把唇往前一嘟,就能一親芳澤。
似錦緩緩地皺緊眉頭,偷偷地把臉往後縮,沙啞地問,「……為什麼?」他雖臉上帶笑,但神情很認真,她沒有辦法視作玩笑。
「當我在湖里把你救起,當我瞧見你畢露的身形時,你就只能成為我的妻,否則你就只能為護清白當個烈女了。」真是有趣,她不像是裝傻,似乎壓根不曉得這事。
似錦張大嘴,不敢相信自己不過是被人救起就賠上了婚姻!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身邊機伶的丫鬟趁機拖延時間,等到你被誰救起,甚或是被眾人目睹你濕透的身形,你也不用出閣了,白綾是你唯一的選擇。」李若凡直言道。「說來也是命運,適巧我趕到了,至少還能救你一命,你……不會傻得想走另一條路吧?」
活下去比任何事都重要,哪怕活得比螻蟻還不如,但只要活著,將來如何誰都說不準。
「三爺,你的意思是……梅蘭是在幫我?」似錦驚喜地問著。
李若凡有些模不著頭緒。「這事怎會是問我?你得瞧你和她的交情如何,不過就我所見,她該是在幫你。」
似錦听著,笑意從她的唇角開始蔓延,暖進她那琉璃般的眸里,仿似欲雕零的花兒瞬間綻放秀妍,教他轉不開眼。
似錦沒有察覺他目不轉楮地打量,直想著是自己錯怪了梅蘭。她這傻瓜,怎會因為被陷害太多回就以為每個人都會害她呢?
總會……總會遇到一個值得她掏心掏肺的!
李若凡瞧她笑得喜孜孜的,連帶著他也莫名地跟著笑,跟著她歡喜。
「三爺,大夫人差人來探望似錦姊姊了。」門外響起醍醐的軟嗓。
「一定是梅蘭。」似錦開心得快跳起來,待會見到梅蘭非要好好地謝她,還得跟她懺悔才行。
「等等,披頭散發的見人,象話嗎?」李若凡咂著嘴,起身拿月牙梳給她梳頭,簡單地將她的長發綁成辮。
似錦雖是一心想見梅蘭,但被人這麼伺候著,感覺真不是普通的古怪,尤其他的指會踫到她的頸,總會教她不自覺地瑟縮。
這一縮,她才發現身上的衣裳是不一樣的,布料很細致,繡樣也很靈巧……有點太大,不知道是上哪找來的衣裳,待會得問問醍醐。
等到將她打理得能見人了,李若凡才瀨懶地道︰「進來吧。」
醍醐開了門入內,手上還端了茶水外加一碗湯藥,而跟在她身後的不是梅蘭,而是玉蘭。
「似錦,你好些了沒?大夫人擔心得緊。」玉蘭一入內就輕聲問著。
「我好多了,待會就回去。」似錦笑眯眼地道,又問︰「梅蘭姊呢?她在小姐那兒嗎?」她原以為會是梅蘭來看她的。
「梅蘭她……」玉蘭聲音突地哽咽。
「怎麼了?」
「今兒個早上,二夫人說她在小宴上掉了東西,還說是梅蘭偷的,差人把梅蘭給押去,又差人去房里搜。」
「結果呢?」
「主子們要栽贓下人還難嗎?說什麼找到了東西要把梅蘭給打死,我趕緊去找太夫人,太夫人讓洪嬤嬤去救人,命是搶下了,可現在卻被關在柴房,說明兒個要送官府……」說到最後,玉蘭不禁淚如雨下。「咱們當下人的命就這般不值錢嗎?主子不快就找下人出氣,可這又關梅蘭什麼事了?」
似錦听得頭昏腦脹,唯一推敲出的可能就是——梅蘭救了她,讓二夫人心里不舒服,拿梅蘭出氣!
「我去!」似錦跳下床,連鞋也不穿就要走。
李若凡懶懶地將她拉回。「你一個丫鬟去那里能做什麼?」他神色不快地睨了眼玉蘭,心里清楚她許是求救無門了,這席話挑在這當頭說,是故意說給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