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管事(上) 第21頁

「怎麼做?」

「這個嘛……」正要說起,外頭響起了醍醐的聲音。「進來。」

醍醐一進門就見似錦坐在李若凡的腿上,她神色不變地將手上的冊子遞出。「這是三爺要的冊子。」

李若凡接過手,使個眼色要她退下,而後便將冊子交到似錦手上。「這冊子上頭記的全是府里下人的名字,舉凡是歸在哪一房哪一個嬤嬤底下都寫得清清楚楚,你先把上頭的人名都給記下。」

似錦一翻開,眉頭隨即皺了起來,用指慢慢地劃過上頭的人名。

「難不成你不識字?」

「我識字,但……我很難把字看清楚,也很難記住人名。」她這是失讀癥,一種無法解釋的病癥,尤其密密麻麻的小字,在她的視野里會扭曲無法辨讀。

「這般奇怪?」

「小的時候,都是我姊陪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和寫,才讓我把字給記下。」她從小就是個麻煩的小孩,所以家人分外疼寵,也許就是這樣,才會讓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這麼一無是處。

「看來你原本的家境也算是小康之上。」

似錦頓了下,含糊地蒙混了過去。

李若凡像是未察,抱著她起身,走到與內室相通的書房里,磨了墨,抓著她的手一筆一字的寫著,「洪嬤嬤,太夫人的陪房,兒子和媳婦都在太夫人的莊子里,實際上沒有丫鬟歸她管,但因為太夫人的關系,府里的丫鬟,哪怕是老夫人身邊的楚嬤嬤都得給她幾分薄面。」

似錦看著紙上寫著洪嬤嬤,字跡端正,秀麗圓潤,意外他寫得一手好字,耳邊听著他的講解,不敢相信他竟然將姊姊教她的方式如法炮制……他完全沒有懷疑她說的話,挑了這方式幫她。

心,暖暖的,仿佛她多了個疼寵她的家人。

「楚嬤嬤是夫人的陪房,前些年太夫人身子不佳,老夫人趁機掌了權,楚嬤嬤跟著雞犬升天,在府里作威作福,她的大兒子是府里的買辦,大媳婦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二兒子是帳房,二媳婦替老夫人打理著香料鋪子,當然府里的丫鬟見她就像是見到老祖宗,分外尊重。」

「可我倒覺得吳嬤嬤權力更大些。」

「因為她兒子是府里的大管事,可也因為如此,同樣是陪房,這兩位嬤嬤私下斗得厲害,誰都想要掌更大的權。」

「是喔……」她吶吶地道。「如果是這樣,洪嬤嬤難道就不會跟她們斗嗎?」

「當然要斗,要是被看扁了,這府里也就不用待了。」李若凡邊說邊在三個嬤嬤底下寫著幾個丫鬟的名字。

「因為斗,才能掌權,有權才有利,好比廚房就是個肥缺,買辦就更不用說了,至于帳房的話……帳面只要好看、挑不出毛病的話,那庫房就像是自家的錢莊。」

似錦微張著嘴。「難不成大伙都很習慣從中揩油?」

「算是慣例了吧。」

「什麼慣例,就因為有他們這些人,丫鬟們才會苦哈哈,玉蘭就說過,吳大管事和洪嬤嬤都喜歡假借各種借口苛扣下人月錢,府里主子又不賞布匹,兩年該換一次的新衫也沒著落,就連丫鬟過了用膳時間要到廚房取膳都得花錢買……這些人都不怕會噎死嗎?」實在不能怪丫鬟選邊站,因為她們也想過點好日子。

「既然如此,明兒個你就跟洪嬤嬤提丫鬟們該換新衫了。」

「她又不會理我……」要是在太夫人面前說,恐怕還有點用處。

「我保證她一定理,而且會要你說個詳實。」

「真的?」

「真的。」府里的爭斗他看得多了,太夫人好心要洪嬤嬤提點似錦,不過是要做給柳氏看的,讓柳氏對付似錦,逼得他出手,她就在一旁觀望,看準時機給柳氏下馬威再重掌大權。

真是為難這丫頭了……李若凡忍不住揉了揉似錦的頭,實在是不舍瞧她頹喪的神情。他唯一想不透的,是太夫人為何認定他一定會為了幫似錦而出手。

「三爺,謝謝你。」她突然抬眼沖著他笑。「跟你說過之後我心情好多了,明兒個我就跟洪嬤嬤說說,然後……」

然後,聲音被李若凡給吃掉了。

似錦瞪大了眼,突覺他的舌鑽入口中,嚇得想退開,他卻扣住了她的後腦杓不準她逃。

唇舌挑逗廝磨著,魅眸灼灼地望著她,像是要攝住她的魂魄般,教她心跳加快,渾身發熱,甚至還不住地顫著,只能緊揪著他的袖角。

李若凡勉為其難地打住了吻,輕舌忝過她濕潤的唇瓣,啞聲道︰「我認為咱們夫妻之間與其說謝,倒不如給點獎勵,你認為呢?」

似錦滿臉通紅,一丁點話都擠不出來。

「時候差不多了,咱們也該睡了。」壓根不管她有無應答,連筆墨都不收了,直接將她抱進內室里,才剛將她擱在床上,她立刻滾進里頭。

李若凡不禁失笑,徑自褪去了外袍往床上一躺,見她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又羞又惱地縮在角落,他的笑意不禁更深。

好現象,至少不是恐懼。

第七章被除籍的庶子(2)

「似錦,入冬了,分一點被子給我,別冷著我,明兒個我還有很多事得辦。」李若凡低聲下氣地央求著。

似錦忖了下,把被子分給他大半,自己則是緊緊貼在內牆,強烈地劃開了楚河漢界,以眼神恫嚇,不允他越雷池一步。

然而李若凡長臂一撈,在她尖叫的瞬間已經將她給撈進懷里,抓過被子將兩人蓋妥。

「你要是再叫下去,醍醐和梅蘭就會過來問發生什麼事了。」

似錦水眸漾著一層薄霧,無聲罵著卑鄙小人,他卻是低低笑開。「想看小人,我隨時都能為你變成小人。」

她可憐兮兮地瞪著他,他只是輕撫著她的發,將她的臉按在他的胸膛上。

一開始,她僵硬得覺得自己隨時會忘了呼吸,斷氣死去,因為只要一呼吸就會嗅聞到屬于他的氣息……即使在現代,她也從沒有跟男人這般親近,讓她很緊張很惶恐,可是他卻沒有更進一步,她微微抬眼偷覷他,見他雙眼閉著,像是已沉沉睡去。

啊,對呀,他的工作繁多又是長途奔波,不累才怪,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嚇自己。

而且,這樣子睡確實是暖多了。她偷偷地往他胸膛貼靠,在他懷里感覺到睡意,沒一會便跟著他沉沉睡去。

听見她勻長的呼吸聲,李若凡才緩緩地張開眼,替她掖好了被子,吻了吻她的發,將她收攏在懷。

李家牙行。

後院帳房外的石亭里,李若凡垂眼看帳,對于對座男子的絮絮叨叨充耳不聞。

「喂,我都說了這麼久了,你吭一聲行嗎?」宋綽自動自發地倒了杯茶,喝了兩口便對著外頭的宋絡說︰「宋絡,去弄壺熱茶……等等,順便讓廚房準備兩碟茶點,動作要快,我待會就要走了。」

「干脆現在走,你覺得如何?」李若凡眉眼不抬地道。

宋綽橫眉豎眼,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幾番掙扎後,換上了無敵狗腿的笑,坐到了李若凡身邊。

「若凡啊……」他搓著手討好著。

李若凡冷冷睨他一眼。「正經點,我中午吃多了,別讓我吐。」

守在石亭外的宋絡忍不住低笑出聲,教宋綽陰狠瞪去,當場翻臉。「李若凡,你現在是要過河拆橋了是不是?也不想想瀕死的宋家侯爺想談門沖喜親事時都沒人敢伸手相助,後來能迎娶江家嫡女,還是拙內當的保山,可瞧瞧你現在是什麼囂張模樣。」他抖著腳,一臉狠樣,表明了要耗到底,不給個說詞,今兒個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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